第一章 榛子
機場的ＬＥＤ螢幕播放著一則沐浴乳廣告，廣告中的帥氣男星讓不少路過的女性下意識放慢腳步，專注地看著。
向雲澤抬眸看了一眼，明明是女性沐浴乳，卻找了男人來代言，不知道廠商是怎麼想的。不過從那些指著螢幕尖叫的女生來看，效果似乎不錯。
他收回目光，跟著人潮走到機場外，一眼便看見停在馬路對面的棕金色休旅車。
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，他拖著行李箱朝休旅車走了過去。
打開後車廂，將行李箱放進去後，向雲澤立刻坐進後座，和裡頭的年輕男子對上了眼神。
男子沒有親暱地打招呼，只是輕輕點了點頭，便將視線移向窗外。
車子平穩地發動，一路上車內相當安靜，向雲澤也樂得閉目休息，長時間的搭機耗費他不少精神。
「向博士，終於捨得從美國回來了？」
向雲澤緩緩睜開眼，對著男子笑了笑，「因為我突然發現，比起美國，我更加捨不得你。」
男子的嘴角抽了抽，「專程從美國回來嚇我，成本過高。」
向雲澤哈哈笑了兩聲，眼光不經意地掃過路旁的大型看板，上面印著的人正是代言女性沐浴乳的男星，也是此時坐在他旁邊的人。
「有莫天王親自來接機，多少成本都值得了。」向雲澤故意曖昧地往莫榛的肩上靠去，就連聲音都跟著軟了下來，「如果我們被拍到，明天的頭條會不會是『人氣天王莫榛戀情曝光，親自接機與同性戀人放閃』？」
莫榛斜睨向雲澤一眼，這位朋友不去當記者真是可惜了，標題下得不錯。
「如果你不怕被向爺爺打死，我不介意和你出櫃。」
說到「向爺爺」三字時，整臺車子抖了一下，莫榛和向雲澤同時朝駕駛座看去。
負責開車的唐強乾笑兩聲，有些心虛地道：「剛才路上有石頭。」
向雲澤挑了挑眉，似笑非笑地道：「我記得這是一臺休旅車吧？」
唐強鎮定地點了點頭，「那、那顆石頭有點大。」
向雲澤哼笑一聲，將頭從莫榛肩上移開，懶洋洋地道：「不過話說回來，我寧願跟唐強出櫃，也不願意跟你出櫃。」
車子再次抖動了一下，莫榛冷淡的目光又掃了駕駛座一眼。唐強哭喪著臉從後視鏡看著向雲澤，「向先生，如果你無論如何都要出櫃，可以考慮秋意，別拉我下水吧。」
莫榛漫不經心地道：「唐強寧願跟我出櫃吧。」
車子沒再抖動，而是直接在路邊停了下來。
「莫榛、向先生，你們別鬧了……」唐強光想像就覺得恐怖，就算後座那兩個人是美男子，他也不想出櫃啊！
向雲澤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，「唐強，你怎麼能忍受他這麼多年？當他的經紀人真不容易。」
唐強深深地點了點頭，其他明星在他面前都是乖乖聽話的，唯獨到了莫榛這裡，雖然還是乖乖聽話，不過是他聽莫榛的。
莫榛出道那年，唐強也是個剛應徵上經紀人職位的新人。十六歲的莫榛臉上雖然還帶著些許稚氣，但天賜的帥氣外貌足以讓所有人為之驚豔，甚至簽約的過程也相當神奇──只是借用凱皇經紀公司的廁所，就被該公司的董事長一眼相中，親自將他簽了下來。
太過出色的相貌其實是把雙刃劍，既是優勢，也是劣勢，很容易被當成裝飾品一般的存在，實力不被重視。當時公司直接把莫榛定位成「偶像」，把他交給了一樣是個新人的唐強照顧。
後來，莫榛用實力證明了自己，狠狠打腫了低估他的人的臉。
他的第一部電影《血騎》，是相當低成本的作品。許多觀眾在看完這部電影後，對劇情沒什麼印象，反而記住了裡頭張揚跋扈的外族少年。雖然莫榛的出場前後加起來不超過十分鐘，卻是那部電影中唯一的亮點。
出色的相貌自不必說，那位外族少年輕狂不羈的眼神更是像一把鋒利的刀，一筆一劃地刻進了觀眾心裡。
《血騎》上映後，票房慘澹，卻讓很多人注意到了莫榛。
公司也是在那之後重視起莫榛的──這個人，絕非「偶像」這個框架所能駕馭，他有更大的舞臺。
莫榛的經紀人也從唐強換成了凱皇的王牌經紀人羅天成，可是前後不到五天，莫榛又回到了唐強身邊。
這件事一直是唐強人生中不可解的十個謎題之一，他曾問過莫榛，可惜對方隻字不提，他只好識趣地不再問。
作為一個新出道的經紀人，唐強手裡的資源沒有羅天成多，所以始終覺得自己對不起他。
幸好莫榛很爭氣，就算只是演一個小配角，也總能比男主角更加耀眼。
演電影，出唱片，拍廣告，莫榛的實力得到越來越多人認可，知名度也越來越高，就算唐強手裡沒有好資源，好資源也會自己出現。
如今二十六歲的莫榛，已經拿過三座影帝，是萬人崇拜的天王巨星；唐強也從一個新人，一躍成為和羅天成平起平坐的王牌經紀人。
此時，莫榛的說話聲打斷了唐強的回憶。
「向博士，終於要回來和你的小女朋友結婚了？」
說到這個，向雲澤玩世不恭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正經神色，「我倒是想，不過在那之前得先跟她告白。」
唐強看著向雲澤難得一見的正經樣，忍不住問道：「向先生，你一定很喜歡她吧？」
莫榛呵了一聲，聲音帶著一絲嘲弄，「向博士可是連她的照片都捨不得給我們看啊。」
向雲澤看了他一眼，「莫榛，我說過，如果你看見她，一定會愛上她。」
莫榛回過頭來，定定地看了向雲澤良久，才撇了撇嘴角道：「比起她，我更喜歡你這種幽默感。」
向雲澤一聽，也跟著開玩笑道：「難怪你開這麼暴發戶顏色的車子出來，真的想和我出櫃嗎？」
這句話成功地讓莫榛的眼角跳了兩跳，「這是奢華金！」
向雲澤對他眨了眨眼，「你沒有否認想和我出櫃這一點。」
莫榛扭過頭去，對著駕駛座的方向道：「唐強，在下個路口停車，讓向博士滾下去。」
向雲澤失望地搖了搖頭，「莫天王，作為一個巨星，你這麼沒有風度是很容易被人討厭的，你知道現在粉絲轉黑粉的威力有多大嗎……」
「唐強，現在就停車，向博士急著要走。」
「……」
接下來，一路上變得很安靜。
兩人在餐廳吃完飯，徹底敘舊完畢後，向雲澤的接風秀便殺青了。莫榛因為還要趕去片場，不能送他到家裡，只能請向家的司機來接。
兩人在停車場分道揚鑣，唐強載著莫榛一路趕往片場。
今天是《上帝禁區三》開拍的日子，劇組本來打算發布會結束後一起去聚餐，結果六點時下了一場大雨，且完全沒有要停止的意思，大家只好各自回家。
雖然有撐傘，但大雨仍然濺得莫榛滿身是水，他心情很差，決定自己開車回家休息。
莫榛的房子位在高級住宅區，裡面都是獨門獨棟的別墅，並且兩棟房子間的距離很遠，能充分保護住戶的隱私。
嘩啦嘩啦的雨聲在莫榛耳側響個不停，他抬眸看了一眼眼前的房子，眉頭微微一皺。
門口蜷縮著一個女孩，抱著雙腿將頭埋在膝上，看不清楚臉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