楔子
在那之後,萊特與因果先後趕到了百花園,將身受重傷的夏悠竹先帶回夏瓔宮治療,而角走則是帶著梨璃獨自回到頤園居,並與梅、松二仙約好,過些時日再來與他們會合。
昏迷不醒的夏悠竹雖然已經在因果的治療下,渡過了危險期,但至今已經過了三日,她仍然像是睡美人那般,沒有將眼睛睜開過。
憂心忡忡的施狼和七羅寸步不離地守在夏悠竹的床邊。即便信得過松仙人的醫術,可在她睜開眼睛之前,他們無論如何都無法放下心中沉重的石頭。
而因果與萊特則面容沉重地待在夏瓔宮的主廳裡,相對默然。
一直到端著茶水走進來的熊貓,將杯子各自放在他們的面前後,萊特這才用力拍著桌子,站起身來,「為什麼妳要阻止我對付千娘?!那菜鳥可是差點被她殺死了啊!」
「我明白你的憂心,萊特。」直視他憤怒的雙眼,因果捧起了面前的茶杯,淺淺喝了一小口,而後,淡淡地說道:「我也明白你對她是什麼感覺,所以,我才更要阻止你。」
「什……」萊特倏然啞口,瞬間沒了怒火。
而因果則是將杯子放了下來,繼續說下去:「應該不用我直接說明白了吧?你自己也多少察覺到了才對,萊特,你不是那麼遲鈍的男人。」
站在一旁看著兩人的熊貓,緊張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,只能趕緊往後退好幾步,腳底抹油,先溜出去再說。
大廳內兩人的氣氛幾乎已經降至了最低點,在這令人窒息的空間裡,任何一邊開口說出的話都有可能會成為燃點。
萊特沉默許久後,最終仍然是坐回了椅子上去,但表情卻看起來相當疲倦,將手掌撫上了額頭,長嘆一口氣:「……妳少多事。」
「我就當你是承認了。」
「就算是又如何,我們皆是六仙,是不可能會有結果的。」
「不知道之前誰才不將那糟糕的婚姻制度放入眼中,對依琳娜大肆宣告的呀?」因果微微一笑,像是偷得糖果的孩子那般,讓萊特頓時無力的瞪了她一眼。
「妳早用天眼窺視過了嗎。」
「我無法見到那孩子的一切,但我卻還是能夠窺探到你的,萊特。」
「全都在妳的控制中,是吧……」萊特想起了那時因果硬是給他看的未來,忍不住皺起眉頭,「那日,妳讓我看見的未來,真的會發生嗎?」
因果垂下了眼簾,輕輕一笑:「我乃是能知曉天地萬物之事的天眼,我所見到的未來,不會改變。我能做的,只有提早讓你知道這件事情而已。」
「妳讓我知道這件事,到底是什麼用心?」
萊特想知道的就只有這件事情而已。
比起那不知道為什麼會選在這時候出現的千娘,他更想知道眼前這認識已久的好友心裡,究竟在做什麼盤算?
可惜他的問題,最終仍然在因果的沉默之下,不了而終。
第一卷 家中有狼初成長
千娘的笑容,在夏悠竹的眼前揮之不去,但是當她睜開雙眼的時候,見到的卻不是千娘,而是那一大片的白色空間。
在她腳下踏著的地方揚起了一圈圈的漣漪。
她仔細一看,才能發現原來自己站著地方並不是什麼都沒有,而是有著一層薄到看不見的水面。她不是站在什麼東西都沒有的地方,而是站在水面上。
這個熟悉的地方,讓夏悠竹微微垂下了眼簾,伸手扶住了自己劇痛欲裂的頭,皺緊了眉頭。
「唔……我怎麼會在這裡?」
她記得自己原本應該在百花園跟千娘戰鬥才對,可是之後的記憶卻是一片模糊,不管她怎麼努力想,就是想不起來,越是去想,腦袋就越發疼痛,讓她只好直接放棄,讓自己免受頭痛之苦。
在這個白色的空間裡,什麼都沒有,但夏悠竹對這裡卻不陌生,因為之前她也曾經被雙葉竹帶來過這個地方,可是她已經不記得這裡是什麼地方了。
她抬起腳,輕輕踢了下腳底下的水,一步步慢慢往前走著。
「雙葉竹,你在哪啊?又把我拐到這個地方來就代表你有話想跟我說吧?既然如此就趕快給我出來,別再跟我玩躲貓貓了。」
雖然她這麼說著,但是這個白色空間裡卻只有迴盪著她的聲音,雙葉竹的身影並沒有出現,她就像是被完全孤立在這裡一樣,孤單又無助。
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後,夏悠竹見到身旁的景色還是沒有變化,雙葉竹也沒有因為她的呼喚而出現,只好長嘆一口氣,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的停下腳步來,站在原地四處張望著。
忽然間,她的背上傳來刺痛感,讓她忍不住咬牙抱緊了身體,微微的向前彎下了身軀,那原本想不起來的事情,漸漸回到她的腦海中來。
「痛……對了,我被千娘砍傷了……」
她將手往後一伸,下意識地想要去觸碰背上的傷口,但是卻有一隻手比她還要快的覆蓋在她背上的傷口上面,讓她的手頓時僵硬的停在原處,整個人像是傻掉一樣的呆愣在那。
那手掌心裡傳來的溫暖,讓她忘記了傷口的疼痛,慢慢地回過神來之後,她立刻轉過身去,想看看這隻手的主人是誰,但是才一轉身,那隻手就消失不見,當然,在她的身後也是一片空白,什麼人都沒有。
「……雙葉……竹?」
夏悠竹只能這樣呆呆的楞在那裡,口中低喃著雙葉竹的名字,但是卻得不到任何回應,即便如此,她卻還是感覺像是有人站在她的面前一樣。
這裡不是只有她一個人。
不知道為什麼,她的內心裡非常確信這個想法是對的。
「雙葉竹,你在這裡嗎?」她不斷重複問著這句話,可還是沒有任何的回音。
這讓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太多了。
但是在這個時候,她卻感覺到剛才那隻觸碰她背後傷口的手掌心,輕輕地放在自己的右邊臉頰上,讓她驚訝得張大了眼睛,立刻伸出手來碰著自己的右邊臉頰。
當她一把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上之後,她的眼前漸漸出現了一個模糊的身影,像是畫面不清楚的電視一樣,滿是雜訊。
即便如此,夏悠竹也還是能夠馬上認出這個人是誰。
而那放在她臉頰上面的手,也清楚地感覺到了他的存在。
「雙葉竹!果然是你!」
「……悠……」
畫面不清楚就算了,連說話的聲音都聽得不是很清楚,這讓一直以來跟雙葉竹在一起的她感到非常不安,就像是失去了很重要的東西似的。
她緊緊抓住了那隻手,緊張地說道:「這是怎麼一回事?雙葉竹,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?難道是角走他對你做了什麼……」
「……離……開……」
「離、離開?你在說什麼啊?!我不是答應過你,要成為竹子仙人待在這裡嗎?」
「……我……」
雙葉竹的身影越來越模糊,夏悠竹緊握住的那隻手也漸漸消失不見,但是雙葉竹卻看起來很痛苦一樣地將臉靠近了夏悠竹。
第一次像這樣注視著雙葉竹的她,不知道為什麼,有種想哭的感覺,她抬起了頭來,仰望著靠近她的雙葉竹,在兩人的雙唇快要觸碰到的瞬間,她閉上了眼。
淚,流了下來。
但是面前那模糊身影的雙葉竹,卻是已經完全透明化,消失在她的面前。
在那之後夏悠竹睜開了眼睛,發現自己正將手高高的伸向天花板,而自己則是躺在床上,讓淚水沾濕了臉龐。
她趕緊把手收回來,用手背擦著臉上的淚水。
那個夢實在太過真實,讓她有種像是失去了什麼東西般的痛苦感受,下意識地,她將手往放在床旁邊的白色武士刀伸過去,將它抓了過來。
然而,應該掛在刀柄上的水晶竹子,竟然不見了。
「什──痛!」
沒見到自己的仙器,夏悠竹吃驚得從床上彈了起來,完全忘了自己的背上還負著傷,痛得她趴在床上,用手扶著自己的背,難受不已的在床上顫抖著身軀。
但她卻還是緊緊握著手裡的白色武士刀,小心翼翼地挪動身體靠近床邊,將雙腳放在地上,確定踩穩了之後才站起身來。
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使力的關係,抽到了背上的傷口,痛得讓她緊咬下唇,虛弱地扶著旁邊的柱子,一步步往房門口走了過去。
剛才那不是夢,她有這種感覺,那個夢裡的雙葉竹打算警告她什麼,卻沒有辦法完整表達出來,所以直接用驅趕她的方式,想讓她離開桃源境,可是從她眼裡看來,她反而覺得雙葉竹是在向她求救。
雙葉竹才剛回到仙器之中,力量還沒有完全恢復,照理來說應該還在沉睡,不可能花那力氣去夢裡見她。
如果他真的這麼做的話,就表示事情真的很嚴重。
「七……七羅,七羅!」
「悠竹大人?」聽見夏悠竹的呼喊聲,七羅立刻推開房門進來,用牠粗大的身體,小心翼翼地扶住了夏悠竹搖晃的身軀,神色驚愕地看著她。
因果離開前曾說過,以夏悠竹的身體狀況,至少得休息個七天才會醒過來,但她卻只用了三天的時間就自己下了床!
這讓牠措手不及,慌張地低下頭來,輕輕將她推回床鋪上去,直到她穩穩地坐了下來之後,七羅才又重新抬起頭來,吐著舌頭舔舐著夏悠竹的臉龐。
「悠竹大人,您……您怎麼自己下床了?因果大人吩咐過,您必須好好休息才能讓傷口痊癒。」
「是因果幫我療傷的嗎?這回狀況反而顛倒過來了啊。」
夏悠竹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穿的白色長袍,坐在床上稍作喘息,想起了之前回到過去時,自己與萊特一同替因果治療的事情,忍不住苦笑著。
她緊握著手中的白色武士刀,直接向七羅問道:「七羅,雙葉竹去了哪?為什麼我的仙器不見了?」
「這、這……」
七羅面有難色地收回了舌頭,別開了眼神,看起來似乎難以開口回答這個問題一樣,反而讓夏悠竹更加擔憂。
「說實話,七羅!」
「當時牠不在場,不清楚那個狀況,所以妳還是別逼牠了。」
替七羅解圍的人從房門口走了進來,臉色沉重的看著夏悠竹蒼白的表情,以及慌張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七羅。
沒料到他會出現在這裡的七羅,驚訝得張大了眼,隨著他走進來的腳步,漸漸將身體往旁邊退開來,低著頭從窗戶鑽了出去。
夏悠竹看了倉促逃跑的七羅一眼後,沒有說什麼,回頭對上了已經將椅子拉開來,在她面前坐下來的男人,有些尷尬的對他笑了笑。
「梨璃還好嗎?」
「她沒事。」角走將兩手交叉放在胸口上面,不太高興地瞪著夏悠竹。
這也難怪了,畢竟梨璃會離開頤園居,回到百花園,全是因為她的關係。
如果她沒有將那封信拿給梨璃,那麼也不會讓角走跑到百花園去找她,甚至險些丟了小命。
就是因為愧疚,所以那時,她才會盡全力保護她跟角走的安全。
但角走可不是為了責備她而來。
「妳確實該多休息,以妳現在的身體狀況,是沒有辦法跟千娘戰鬥的。」
「我自己的傷我自己清楚。」夏悠竹揮揮手,不介意的說著。
從小到大她為了練劍,不知道已經受過多少次的傷了,只不過以往都是被木刀打傷,而這次是被真刀砍下去。
皮綻肉開的感覺,還殘留在背上,讓她想起來都有些害怕,可是當時她根本顧不了這麼多,只想著要阻止千娘繼續危害其他人的性命安危。
然而卻因此打到讓自己失去了知覺,昏了過去。
停頓一會之後,夏悠竹將手中的白色武士刀橫放在自己的眼前,問道:「我現在只想知道雙葉竹去了哪,他才剛回到仙器裡,照你說的,應該需要很長一段的休息時間吧?在這種情況之下他為什麼會不在這裡。」
「……雙葉竹被千娘奪走了。」
「什麼!」
聽見角走說的話,夏悠竹緊張得馬上站起身來,無奈又因為這樣而拉扯到背上的傷口,一秒後又讓她痛不欲生地倒在床上抽搐著。
一直到過了幾分鐘之後,她才又面紅耳赤的輕咳幾聲,翻身起來坐在床上。
她強忍著背上的刺痛感,冷靜下來之後,才又重新看著角走的臉。
角走倒是沒什麼反應地沉著一張臉,對她說道:「妳傷得很重,就算是醒過來了,可以像這樣活蹦亂跳,但還是得好好休息一下。」
「在雙葉竹被千娘搶走的情況下養傷?我可沒有這麼沉得住氣。」
夏悠竹知道角走這是希望她不要太著急去把雙葉竹奪回來,一方面也知道自己這樣的身體,與千娘對上的話根本沒有任何勝算,但方才在夢中的那個記憶實在是太過深刻,讓她無法就這樣乖乖地待在這裡養傷。
她知道千娘奪走雙葉竹的目的,是希望她去找她,雖然她也不喜歡這樣正中敵人的下懷,但她還是十分擔心雙葉竹的安危。
翻身下了床之後,她將掛在旁邊的衣服拿起來換上,而角走也看起來不像是要阻止她一樣,只是沉默地坐在那裡,任由夏悠竹在那忙碌。
角走的沉默,讓夏悠竹有些好奇。
在將衣服換好、把武士刀掛在腰間後,她回頭問著角走:「你不阻止我?」
「我來這裡並不是打算阻止妳做任何事情。」角走垂下眼簾來,語氣平靜地說道:「妳要怎麼做,是妳家的事,與我無關。但若是妳的選擇會危害到梨璃,那麼屆時我將會出面與妳為敵。」
夏悠竹有些不太明白為什麼角走會說這樣的話,再怎麼說,她也不可能跟心地善良的梨璃為敵,對她她只有抱歉,沒有其他。
但她仍然將角走這句話牢記在心中,對他點頭示意後,立刻走出了房門。
然而她才剛離開門口一步,就看見正對著房門口的庭園裡,站著一個雪白的身影。那人將目光牢牢地鎖在她的身上,彷彿一秒鐘都不願放開她一樣,雖說夏悠竹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被她注視了,但她卻覺得,這一次的眼神與之前不太相同。
她說不上來是什麼樣的感覺,難以形容。
「施狼。」她輕聲低語著對方的名字,只不過是輕輕的一聲呼喚,遠處的人便立刻豎起了頭上的那對白色狼耳,以飛快的速度來到夏悠竹的面前來。
但是他卻是與夏悠竹保持著一段距離,似想靠近她,卻又不敢更近一步。
覺得奇怪的夏悠竹也還來不及開口問什麼,角走便從房裡走了出來,迅速跨過夏悠竹的身旁,並冷冷的看了她一眼。
他眼眸中的冰冷令夏悠竹緊張得抿起雙唇,不知道為什麼,她總有種角走會與他為敵的預感。
走過她身旁的角走,很快的就消失在夏悠竹與施狼的面前,無聲無息,來去彷彿一陣風一樣。
施狼看著角走離開的地方,眼神銳利的提高警覺,對夏悠竹說道:「悠竹大人,請小心那個男人……他是不屬於任何一方的,雖說妳曾經捨命幫了他們,但那個人是不會因為這樣而對妳有任何偏袒。」
「嗯,我知道。」
夏悠竹幽幽地回答著。
角走散發出來的氣息並不友善,但也不是殺氣,這樣就已經足以向她表明他現在的立場了。
但是她不明白,為什麼角走會突然出現在這裡,就像是在等她醒過來一樣?
「那個男人三天前來到夏瓔宮,和松仙人大人以及梅仙人大人討論後,就一直待在夏瓔宮中。」
「他是在等我醒來嗎?」
「或許是。」施狼再一次把頭轉回來,這回,他露出了輕鬆的笑容,就像是平常那樣,對著夏悠竹傻傻笑著說:「啊,兩位六仙都已經各自回去了,不過離開前他們有吩咐過,不管悠竹大人什麼時候醒來,都必須好好的待在夏瓔宮裡休息,一直到妳完全恢復為止。」
「不行!我必須去把雙葉竹搶回來。」
「可是身為悠竹大人的守護獸,我必須以悠竹大人妳的身體狀況為最優先。」
「我沒事。」夏悠竹不打算再繼續跟施狼爭吵,直接走向他,繞過了他的身邊打算離開,但是施狼卻在這時候拉住了她的手腕,讓她停下腳步。
「悠竹大人,妳知道從妳受傷之後,已經過了幾天的時間了嗎?」施狼用著沉重的語氣對她說著,與以往她記憶中那個傻里傻氣的施狼完全不同。
這一瞬間,夏悠竹彷彿覺得身旁的這個男人不是她認識的那個男人。
那個傻氣雖然可愛、人好到讓她想吐血的施狼,與身旁這個男人完全不一樣,即便那張臉還是原來的他,但卻已經覺得自己漸漸不認識他了。
她困惑的回頭望向施狼的臉,見到他用著痛苦的表情看著自己,不禁微微一愣。
「已經三日了,悠竹大人。從妳受傷之後,足足過了三日的時間,但這樣還不夠,妳被千娘傷得很重,要是不好好養傷的話,這樣過去找她只是去送死而已。」
「三……三日?我睡了這麼久?」
她沒想到自己竟然一口氣睡了三天,這狀況讓她不禁睜大了眼,但她內心擔憂的,卻不是自己的身體狀況,而是雙葉竹。
既然她已經昏睡了三天,那就表示雙葉竹已經在千娘的手中三天的時間,這讓她不免更加擔心起來。
「雙、雙葉竹不知道怎麼樣了……」
「別擔心,千娘是不會對雙葉竹做什麼的。最多的話也只是把他當成人質,現在能夠確定的是,在妳去找千娘之前,雙葉竹都不會有事。」施狼語氣肯定的對她說著,不管是說話的口吻,還是現在這張出現在夏悠竹眼前的認真表情,都不是施狼原本應該有的。
夏悠竹下意識地甩開了施狼的手,往後退了三步,就像施狼剛才想與她保持距離一樣,遠離了他。
被夏悠竹甩開手的施狼,臉上流露出了寂寞的痛苦,但他卻沒有抬起腳步靠近夏悠竹,也沒有勇氣去看她現在是用什麼樣的表情在看著自己。
將拳頭緊緊握起來之後,施狼繼續說道:「總之,妳繼續安心在夏瓔宮裡養傷吧。千娘那邊已經由另外兩位六仙去做調查了,如果有什麼消息,他們會讓信錦來傳遞的。」
那語氣是痛苦的,像是要哭出來一般悲傷,但施狼卻強忍內心的難受,笑著瞇起了雙眸,回過頭來對夏悠竹笑著說:「悠竹大人,我已經……沒有資格待在妳的身邊了。」
聽見施狼這麼說,夏悠竹頓時驚訝得張大了眼眸,立刻將那飄走的心思拉了回來,伸出手來走上前,想要重新拉住施狼的手。
但是,卻撲了個空。
施狼往後退著,將兩手放置在身後,搖了搖頭。
「悠竹大人,不要讓汙穢的我玷汙了妳的純潔。」
「你在說什麼啊!不許你這樣說自己!」
夏悠竹氣憤地對施狼大聲說著,但是施狼卻像是下定了決心,強忍著不讓眼眶裡打轉的淚水流下來,對夏悠竹微微一笑。
「我想起來了,悠竹大人。雖然不是所有的事情,但是千娘的操魂香卻喚起了我的記憶……那是我最不想想起的事情。」
「難道說她當時使用操魂香,目的是為了讓你恢復記憶嗎?」
「我不知道,悠竹大人。我真的不知道。」施狼用力的搖著頭,聲音越來越沙啞,只差那麼一步,淚水就要落了下來,「但是,如果是這樣的話,我寧可永遠當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大笨狼,至少這樣我還能夠待在妳的身邊……」
施狼的話向是在對自己道別,這讓夏悠竹更加緊張起來,她馬上又往前走了幾步,想要再一次拉住施狼的手,但卻總是被行動敏捷的他閃了開來。
他越是閃開,她就越想要抓到他。
若是現在不抓住施狼的手的話,她總覺得施狼會這樣從她的面前消失。
「你給我站著不要動!」
「不行,悠竹大人,請妳不要碰我!」
「以前總是喜歡黏著我不放的你,現在有什麼資格叫我不要碰你!」
夏悠竹氣急敗壞的對施狼吼著,動作也加快了許多,但是另一方擔心夏悠竹會因為這樣而拉扯到傷口的施狼,卻面有難色地看著她,最後用力一躍,向後跳到了屋頂上去。
站在底下的夏悠竹抬起頭來,咬著牙,沒打算就這樣讓他輕鬆的從自己手中逃走,縱身一躍,跟著追上了屋頂。
兩個人像是在玩老鷹捉小雞一樣,在屋頂上面繞著圈圈,一個拼命閃躲,一個則是拼命想抓住對方。
剛恢復體力的夏悠竹很快的就感到疲倦,不久便已經氣喘吁吁、滿頭是汗,結果一個不小心沒踩穩,腳一滑,就這樣從屋頂上掉了下去。
「哇!」
「糟……悠竹大人!」
施狼沒想到夏悠竹會摔下屋頂,一時間什麼都沒想,立刻轉身伸出了手,拉住她的手臂後,緊緊將她的身體摟在懷中,安穩地蹲在地上。
一想到夏悠竹剛才很有可能會摔傷,施狼就忍不住伸出手保護了她。
他慢慢地抱著夏悠竹的身體站起來之後,原想低頭詢問夏悠竹是否無恙,但沒想到夏悠竹反而伸手用力地打上他臉頰兩側,嚇得他張大了雙眼。
夏悠竹皺緊眉頭,氣憤地對他說道:「說什麼會玷汙我,結果還不是救了我!以後不許你隨便說那種貶低自己的話!」
被夏悠竹打紅臉頰的施狼眨了眨眼,無意識之下,淚水已經滑過臉頰落了下來,就連施狼自己本身也沒有注意到。
他只是傻傻地,用著近乎快要聽不見的沙啞聲音問夏悠竹:「悠……悠竹大人……可是我……」
「沒關係的。」夏悠竹對他露出了笑容,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髮,再用手指拭去了他眼角上的淚水,「你是我的守護獸,不管怎麼樣,我都會站在你這邊的。」
施狼沒有止住淚水,將臉完全埋入了夏悠竹的胸口上面,無聲地啜泣著。
而夏悠竹只是輕輕撫摸著他的頭,像是個寵愛孩子的母親一樣,用雙手抱住了他的頭,掩蓋住他哭泣的聲音。
一直待在旁邊觀察著這一切的七羅,知道這兩人之間沒有自己介入的餘地,便悄悄地轉身離去,卻正好碰見了同樣在關注那兩個人的熊貓。
他們很有默契地看了對方一眼,露出了笑容來。
「我原以為施狼的存在會對竹仙大人造成威脅,但如今看來,我似乎錯了。」熊貓毛茸茸的爪子上,抓著一根竹子,雖然看似悠閒地坐在雲朵上面,但此時卻能夠感受到牠那身為仙人的架式。
可是七羅卻是垂下了頭,與熊貓有著不同想法。
「若真是這樣,那就好了……」
牠低語著,希望事情能就這樣朝著好的方向前進,但牠知道,事情絕對不會只有這樣而已。
千娘刻意讓施狼恢復記憶,是有什麼計畫的吧!
那個人做事絕對不可能沒有理由,就像她奪走雙葉竹,以及設計百花園主那樣……先是恢復施狼的記憶而後又奪走雙葉竹,千娘真正的目的,究竟為何?
那才是保護夏悠竹的他們,必須應該要調查出來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