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伊人共良辰
「哎呀……好啦、好啦!我跟妳道歉就是了!妳可千萬別哭。我就是忘了這兒是東方,不時興這套,一時沒改過來嘛……不過都幾百年了,怎麼還是這麼含蓄呀這邊……」
我嚇出來的眼淚,被梅音美人這段給話驚得又全收了回去。
是說,我還是別深究這個幾百年跟她的年紀好了,感覺很可怕。
「欸──快點放開我家小豆豆。」爵勾了勾手指。
我眼前一花,還沒能反應就被強制性後退撞進他的懷抱裡。
「喂、喂,誰是你家的小豆豆?」爵的說法,讓我嚇得嘴巴大張。
這豬頭在自己的新娘面前這樣說,是找死還是找抽啊!
「我跟妳住一起,妳不是我家的是什麼?」
某人應得是理直氣壯。
我這個房屋所有人反而蔫了。
「嘖──這麼計較幹什麼,都不知道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的道理嗎?」
梅音看了看爵緊摟著的我,眨了眨眼。
我感覺每次被爵強制動作的壓迫感減輕很多。
……你們是想捨什麼又套什麼啊?
我忍不住抖了下。
「吵死了。」頭上響起爵悶悶的回應,很難得地語氣偏弱。
「懶得跟你多扯,你們先在這兒待著,我有客人了。」
梅音的視線,細細地在我跟爵身上駐留許久,忽然就越過我們,掀開布幔出去了。
等等──我們什麼時候進來這兒的?
「剛剛妳被梅音親了下差點尖叫出來時,她就把我們帶進來了。」
又直接聽我心聲的爵,很快地解答了我的疑惑。
我頓了頓,決定還是不要去管到底怎麼進來這問題好了。
「你拉我來跟她見面要幹嘛?」
梅音出去後,爵就放開抓著我的手。
我邊觀察著這個外表不怎樣裡面別有洞天的帳篷裡間,忽然想到什麼就問了。
「就想說讓妳們見見面啊!」爵應著,似乎我顧著看左看右就是不看他這點不甚滿意,於是我的人忽然像是被雙無形的手一扭、一推,又撞回爵的懷裡。
超——痛——的!
眼角迸出了淚花,我捂著鼻子跳離他,困難地嘟嚷:「……我最討厭你們這些濫用法力的了……」
什麼都用法力強迫,就你厲害呀!給不給人權了……
「那我不用的話,妳就喜歡了?」
突然的一句話,我的手一個沒注意使力,居然把剛才摸著的瓶子上頭那只耳朵給扭了下來,但更讓我驚悚的是——
我回頭看向唯一可能的聲音來源。
爵側過臉蛋不知道在看什麼,嘴巴沒動,我納悶地瞧了又瞧,找不出端倪。
幻聽了嗎?
「幻聽什麼,小豆豆妳哪邊學來裝傻這種行為!」
才剛這麼想而已,腦袋又直接響起爵的聲音,嗡嗡叫得讓我忍不住抱頭。
「什麼東西啊……」我都混亂了。
「哼──」爵走近我,直接開口說了:「反正我講了妳也聽到了,不准裝死。」
說完,他也一掀布幔走了出去,留下整個茫然的我,到底什麼跟什麼呀?
我老覺得我的記憶缺了一塊,可是缺在哪呢我又說不上來?翻轉著手中的餐具,我顯得有些恍惚。
「小豆豆……小豆豆!」
刺痛感拉回了我的注意力,雙頰被人向左右拉開的感覺,老實說,超痛的!
「暗麻(幹嘛)……」臉有些扭曲,連帶著我講話的語調也有些含糊不清。
「發什麼呆啊!」爵一臉不爽,行兇的手又多捏了幾下才放手。「吃飯了。」
喔,容我解說一下現在的情況,就在我還在搞不懂爵說的話到底是有什麼樣深層的意思時,他跟梅音又從外頭折返。
梅音美人說要請我們吃飯,有飯吃就無視其他的爵附議,我……在兩位大神的面前,我的人權跟發言權就是個屁。
前情提要完畢。
而此刻,我們在一間複合餐飲店靠近廚房的裡間。
這裡據說是梅音朋友的店,她借來親手料理招待我們;面前的瓷盤,盛以半橢圓模型壓出的白飯,淋上深咖啡色的咖哩醬汁,香氣撲鼻,點綴著兩三種略略過油炸過的蔬菜,澄亮的光澤感很是誘人
左側擺上一碗乳白色的巧達濃湯,中間撒著些許磨成細末的羅勒葉,桌子的正中央是個木製碗缽,裝著混拌好的凱撒沙拉──以上,出自梅音的手。
「時間倉促,所以只有準備這些簡單的。」
梅音在我跟爵的面前,各放了只小碟子盛裝沙拉,款款落坐,
我抬頭,對上她投來的嫵媚笑容。
「小豆豆,妳要好好學了,妳看人家煮得比妳好吃上多少倍!」
一看到食物就雙眼放光的爵已經開始吃了起來,邊吃還邊酸我。
我忍不住翻白眼,在這莫名其妙的傢伙來我家之前,我一個月還不一定進一次廚房,現在天天被他逼著當老媽子他還有意見!
「你這麼愛吃不會去跟人家住,天天都有美食吃幹嘛受我虐待……」我嘀咕著,也動起湯匙。
入口的咖哩味道濃郁地擴散,帶著些許甜甜的味道,真的不得不承認,很好吃。
「哎──小豆豆這樣就生氣,我是在鼓勵妳進步欸!」
我的小聲嘀咕對於連心裡想什麼都可以聽到的爵來說,一點隱密性都沒有,立刻就回話了。
「吃你的飯啦!」我瞪去一眼,然後埋頭猛吃。
神經病亂栽贓,誰在生氣了啊!我才沒有生氣……誰被嫌都會發幾句牢騷的嘛!我才不是生氣、才不是。
我囫圇吞嚥著咖哩,忽然察覺到有另股視線盯著我瞧,是梅音。
呃──她應該不會誤會我跟爵在打情罵俏有的沒的吧?
這樣一想,我額際忍不住滑下一滴冷汗。
對於這個念頭,我衷心地期望它不會成真……
然而當飯後,爵被梅音給支開,只剩下我們兩個坐在裡間的時候我就知道,所謂期望什麼的,都是個空啊!
「剛剛那個礙事的一直都在,都不能好好跟妳聊聊……」
梅音輕執起沖泡著花茶的玻璃壺,斟了杯遞向我,右手款款輕擺,我立刻聯想到佈結界之類的動作。
「容我正式地介紹一下我自己──」
梅音姓姬,出身於年代十分久遠的大族,很含蓄地表示她是混血兒──事實如果有這麼簡單,我就不會嚇得下巴都快掉了。
我不知道這些非常人,是不是都很愛來腦內直接投影這一招,我只知道在梅音對我介紹自己的時候,我的腦袋裡會同步出現所謂的註解,也所以,上面這段話要這樣翻譯:
梅音姓姬,所謂的年代久遠的大族的確很年代久遠,追溯至夏商周你說久不久遠?當然在註解到這裡的時候,我非常肯定眼前梅音的芳齡絕對是不能說的秘密……咳、嗯,搞不好會變成姐弟戀之類的?
至於混血兒,這點我相信的確是。
因為梅音在說這話的同時,我非常肯定而且確定地看著她又轉為豎心狀,而且,是倒豎的眼瞳,襯著流金眸色,就像是常常在神話中看到的某種生物。
我總算想起我剛剛嚇哭的原因不是被人親了,而是被爬、爬蟲類……
「妳很聰明,我的確有那支血緣。」
眼睛輕眨,梅音的眼又變回原樣,「這樣子我要請妳幫忙就好溝通了,放心,他聽不到的。」
我,我可不可不要啊……
「不行。」梅音優雅地輕笑。
我就知道,這些人都不給人權的!
爵當初出現時,說要我幫忙硬是留了下來,連問都沒問我願不願意;梅音現在也說了要我幫忙,更強迫我聽,一樣沒問我願不願意!
這些傢伙的字典裡,到底有沒有尊重啊!
「為什麼是我?」
聽完梅音要我幫忙的內容,我深深吸了口氣,問出我一直以來的疑問。
「因為他選中的是妳,那這個忙當然就只有妳可以幫了。」梅音美人倩然一笑,放射出的電流電得我是七葷八素的,說得輕巧,「其實也不用緊張,我相信妳一定可以做得很好的。」
站著說話不腰疼啊!妳!要執行的人是我欸!
我看著梅音在我肩上輕拍的手,表情有點扭曲。
「可是,妳是他的新娘不是嗎?」有這種人嗎?要別人去教自己的新郎喜歡人。
「我什麼時候說過他是我的新郎了?」梅音依舊笑咪咪的,可我卻有種被「莊笑維」的感覺。
「可是,他說妳是他的新娘……」
我總覺得自從跟爵認識之後,我的理解力好像越來越差了。
「那是他說的又不是我說的,總之我拜託妳的事情,妳願意幫忙嗎?」
我看著梅音的笑臉,還沒聽出她這話的玄機,緊接著又被她下一個問題給拉走了注意力,下意識想拒絕的搖頭,卻在看見她倒豎的眼瞳後忽然又不敢動作。
「總之,爵就交給妳好好指導了。」
我的沉默無動作直接被梅音判定為接受,她一個彈指就替我決定下來。
……我就知道這些人很不正常。
「放輕鬆點,不用太勉強自己的。」
她補上的這句,整個廢話。
「所以,妳們在裡面講什麼悄悄話?」
告別了梅音,我跟爵一邊散著步往家的方向走去。
透過他的嘴我才知道,原來今天這一場見面是梅音提出的。
根本整個落好套等我跳了,裝什麼初次見面、安安你好啊!
「都說悄悄話了你還問。」我白了爵一眼,對於幫凶堅決傳達鄙視。
「小豆豆,妳都不跟我好了,居然有事瞞我。」
爵哀怨的大臉湊到我面前,擋著我的去路,那扁嘴的無辜樣,該怎麼說呢……揉合了可愛與欠扁為一體,佩服、佩服。
「反正你不是很愛直接讀別人的心思,我講不講有差嗎?」我還是很不高興。
這算什麼?都不用問問人家願不願意,什麼叫做想辦法讓他喜歡上我,好瞭解喜歡一個人的感覺?他喜歡她跟喜歡我怎麼會是一樣的!
而且,我為什麼一定要這樣作?她又憑什麼要我一定得照她的話作?
「妳不喜歡?」爵頓了頓,忽然又來了這麼一句。
基本上這種事沒人會喜歡吧!
我腹誹,埋頭跨大步伐拉開跟他的距離。
「那我不聽了。」背後響起爵的聲音,讓我的腳步一頓。
「可是,有事妳要說出來。」他兩三步就追上我,大掌拍上了我的腦袋,揉亂了我的髮,卻奇異的平復了我原本被梅音那番話弄得極其混亂的心情。
單習郁,妳這樣不行啊……這麼三兩下就被這不付房租的神棍給牽著鼻子走,原則都到哪裡去了。
我忍不住哀嘆。
因為突發性接了個莫名其妙到極點的任務,讓我一整個周末都處於恍神的狀態,而且一直持續中。
週一一大早,勤奮向學的神聖教室,我單手撐著下巴,眼神很放空,整堂課就這樣恍神、恍神的。
直到啪地一聲脆響,一本筆記本巴上我的腦袋。
我手一滑,差點拿下巴去跟桌面接觸。
「幹嘛!」險險撐住桌子,我抬頭轉向兇手的方向。
「發什麼呆啊!」手握著兇器……我是說筆記本的陳謙禮挑著眉,一點打人的愧疚感都沒有。
「關你什麼事。」我一記白眼回過去。
「我要關心鄰居。」陳謙禮應得很理直氣壯。
我撇嘴,「是喔,你的筆記本很關心我的頭。」
「嗯,打一打看會不會變聰明。」他居然還點頭了。
「你不要以為我聽不出來你拐彎罵我笨。」
「欸──不錯呀妳聽出來了……」
我跟他一人一句拌嘴拌得很開心,渾然不覺老師已經走到我們身後。
「單習郁、陳謙禮!你們兩個聊得這麼開心,不如大聲一點跟所有同學分享?」
然後,我們被趕到教室外罰站。
「你白痴啊!」
「妳才白痴!」
大眼瞪著小眼,彼此齜牙咧嘴了半天後,我們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。
這情緒轉得夠快了,沒想到我原本還在思考昨天爵的怪異,今天被陳謙禮這樣一亂,就全拋在腦後,還跟他當著上課中就拌起嘴來……
「好啦,會笑就好。」
互罵了好幾回白痴、笨蛋,陳謙禮忽然就止住這個沒意義的動作,人懶懶地往牆面一靠,話題說換就換。「妳那天說那個傢伙是神,這是真的嗎?」
「……你相信嗎?」我頓了頓,這麼反問陳謙禮。
雖然他,相不相信其實並不重要,但我就是很好奇,他會怎麼看待這麼不尋常的事情?
「不信啊!」陳謙禮回得非常果決。
……果然,不會相信的嗎?
對他的答案我並不意外,可也說不上為什麼,聽他這樣說我有些不開心。
「但我覺得妳也沒必要騙我。」陳謙禮邊說著,邊伸了記懶腰,「所以,那傢伙有什麼神力?怎麼會跟著妳?」
「呃──他說他要來找他的新娘。」我呆了下才,聽出他變相的回應。
只是關於他的好奇,我很選擇性的回答,因為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,某人最常展現的就是爆燈泡這件事。
「新娘?妳嗎?」陳謙禮的眼神颼地掃了過來。
「怎麼可能啊!」
「欸!妳不要突然大叫!」
「單習郁、陳謙禮,你們兩個下課跟我到辦公室來!」
後頭的門唰地拉開。
班導臭著張臉瞪著罰站站到聊起天來的我們兩個,氣沖沖地吼著。
所以說,八卦真的是增進感情交流的一大促進劑。
在一人一隻掃把「同甘共苦」被罰掃大會議室過後,我跟陳謙禮什麼隔閡、戒備早就忘得一乾二淨。地沒掃多少,閒話倒是扯了一大串。
而且在門突然又被打開時,我們很有默契地立刻閉上嘴裝忙。
「別裝了,我又不是徐老師,不會罰你們啦!」
麻麻特有的嗓音從外頭響起。
我看著踏入會議室的她還有落後幾步跟進的陳謙宇,聽她這麼一說,我還真的很下意識地鬆了口氣。
好吧,其實從第一次入學被班導盯上之後,每次遇到她我還真有點壓力。
「聽你們在外面聊得很開心,裡面班導的粉筆都折斷了好幾支了。」
陳謙宇走到了陳謙禮身邊,邊勾著他的脖子邊說著:「聊些什麼說來聽聽?」
那邊陳謙宇纏著陳謙禮咬耳朵,我也被麻麻拉去一旁,「小豆豆,妳開始培養感情啦?」
「什麼東西!」我嚇得連掃把都掉了。
「你們兩個豆豆呀……所以看起來妳比較喜歡弟弟就是了?」麻麻笑得萬分八卦,「當初,我跟麻伊也覺得應該會是弟弟跟妳比較搭,哥哥太文靜了。」
「老媽妳不要亂說啦!」我用力把麻麻八卦的目光給扭正回來,「什麼娃娃親都是你們在講的,我什麼都不知道!」
「哎──妳當時還小嘛!」麻麻拍了拍我,「好啦,其實我也是聽麻伊說,麻伊說她是聽韓叔叔的……」
麻麻提到了韓叔叔,讓我一陣沉默。
關於我如何來到麻伊媽咪身邊,她沒有隱瞞過我,而我雖然年紀很小,但有些印象還是依稀殘留著的,再加上後來韓習禹告訴我的……
所謂的韓叔叔,其實就是我的親生父親。
印象裡我見過他一面,卻是在他的葬禮上。
而我的親生母親,麻伊媽咪說她是韓叔叔的故友,所以,才會把她的小孩引介給她收養。
「啊……抱歉喔小豆豆,我忘了妳不喜歡提到這些。」麻麻看到我微怔的樣子,立刻閉上了嘴。
「其實,也沒關係了,它是事實啊!」我恍然回神,搔了搔頭。
這句話輕巧地脫口而出,完全超出我的意料,我本來以為這是我一直很介意、諱莫若深的話題的……
「咦?小豆豆妳長大了不少呢!」麻麻忽然一把把我抱住,「想開了就好。」
我呆呆地任由麻麻抱著,該說想開嗎?我覺得還不到這地步,但不知道為什麼,比起之前,它在我心上的痕跡真的淡了……
「但是話又說回來,選弟弟不錯呀,我是覺得啦,他比某個老頭子好多了。」麻麻也是話題說轉就轉的傢伙,這話題跳躍得讓我反應不太過來。
至於她說的「老頭子」,是她對韓習禹的稱呼,更多的時候是喊名字,偶爾我也會這樣跟著麻麻亂喊,但那都已經是過去式了。
以為藏得很好的小心思,其實就是個透明泡泡,一戳就破。
「我跟他不是那樣啦……」我掙扎著解釋。
明明只是跟陳謙禮找到話題聊而已,麻麻到底是怎麼聯想的啊!
麻麻繼續鬧著,這時,口袋裡忽然一陣震動讓我找到可以暫時脫身的理由,二話不說把掃把往她手中一塞,閃出會議室走到角落接起電話。
『喂?』
『午安,小豆豆。』
如絲如媚的輕軟嗓音自話筒傳出,我嚇得差點抓不住手機。
『梅、梅音?妳、妳怎麼會打來?』重點是,她、她、她怎麼知道我的電話?
像是知道我在疑惑驚訝著什麼,梅音笑呵呵地回了一句「妳說呢」讓我直覺聯想到,她大概也跟爵有差不多或者類似的能力在……
……N次重申,這些藐視人權的機車鬼有夠討厭的。
『找、找我有事嗎?』
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口吃,可就不知道為什麼,面對起她我就是有些膽怯,同樣的作為,我倒不怎麼怕爵會對我怎樣。
『答應幫我了嗎?』梅音的尾音輕揚,像個小鉤子,我覺得脖子一陣冰涼,好像有什麼東西套著,緩緩收束。
『可是,這種東西不是我說答應了就一定會成功吧……』我嚥嚥口水,努力嘗試著打馬虎眼,忍不住冷汗涔涔,深怕一個搖頭就分家了。
這到底都什麼跟什麼,這些神的思考邏輯就不能正常點,他們風花雪月關我這個路過打醬油的什麼事?
『呵呵──』梅音的輕笑聲很詭異,『妳沒有去試試看,怎麼知道有沒有成功的可能?』
我不自覺地想起那時看到梅音倒豎瞳孔所聯想的那種生物,進而聯想到伊甸園誘騙夏娃的撒旦……
爵大人,你的新娘真的非常、非常不一般!
『我不懂……這、這樣對妳有什麼好處?』
讓爵喜歡我、讓他懂喜歡是什麼這跟她有什麼相關聯?
更何況,我覺得爵或許沒她想的無知啊!雖然我也不怎麼敢保證他有多聰明……
『好玩囉!』
聽過保險絲燒斷的聲音嗎?在梅音帶著笑意對我這麼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,我感覺我的腦袋發出了這樣的聲音——
「小豆豆,那是糖!」
「小豆豆,妳鹽巴放太多了……」
「妳,給我過來!」
「啊?」我一手抓著鍋鏟、一手還拿著鹽罐,撞進爵的懷裡才恍然回神。
「妳想要毒死我啊?」爵的表情像是吞了好幾十磅炸藥一樣。
我愣愣地順著他的視線,看著手上只剩不到三分之一罐的鹽巴,再看看瓦斯爐上咕嚕冒泡的鍋子,還是很恍惚。
「妳怎麼了,今天回來就怪怪的。」爵伸手戳了戳我的腦袋,眉頭皺得很緊。凡是攸關他的飲食品質,他就格外認真。
我呆呆地看著他,又想到今天在學校接的那通梅音的電話,氣又湧了上來。
「我不煮了啦!」我用力推開爵,東西一甩就走出廚房。
爵對我突來的動作沒能來得及反應,順著動作被我推開,想了想又跟了過來,「那我的晚飯怎麼辦?」
「去找你的新娘煮給你吃啊!」
感覺到他又湊近我,我扭過頭,只用手推走他的腦袋。
「嘖,小豆豆妳搞什麼?」像是被我推個不停的手激怒了,爵一把握住手腕。
我的腦袋被強迫地轉了回來,不受自己控制,我只能用眼神表達不悅。
「你已經找到新娘,那可以離開我家了吧!」什麼願望的,我才不要,我不想繼續跟這堆不正常的人繼續糾纏下去了。
「妳不是答應要幫我追她?」對我的怒氣,爵非常不解。
「誰說的!自己的新娘自己追啊!關我什麼事?你們幹嘛什麼都要牽扯我?」
想轉頭未果,我想做什麼都不被允許的惱怒,讓理智又忽地應聲而斷,全化成怒吼,劈頭就往爵砸去。
可是,心裡又有個微弱的聲響問著我,單習郁妳怎麼又情緒失控了,不能好好的講嗎?
「妳……在吃醋嗎?小豆豆?」爵任憑我對著他抓狂亂吼亂打,直到我漸漸沒了力氣安靜下來後,他忽然這麼問。
「神、神經病。」我一噎,退開了幾步,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對著爵,「我又不喜歡你,幹、幹嘛吃你的醋。」
明明是事實,但我就不知道為什麼拼命吃螺絲,把一句話說得坑坑巴巴的沒半點底氣。
「喜歡?」爵的表情,讓我感覺這似乎是個對他而言很陌生的名詞。
怎麼會這樣?難不成他還真的如梅音所言,搞不懂什麼叫喜歡?
他的認知怎麼就不可以連貫點、全面點啊?
「嗯,喜歡一個人才會吃他的醋,也是喜歡一個人才會想要跟他在一起。」
我就我的理解向爵解說,是說,他會要我幫他追新娘,要討好她,可是怎麼會不知道喜歡是什麼?
「所以,我們兩個住在一起,代表妳喜歡我、我喜歡妳囉?」
我聞言表情一囧,這結論怎麼推出來的?
「才不是,我們是住在一起,不是在一起,差一個字差很多!」我極力解釋著,就怕某人誤會到天邊去。
「那喜歡是怎樣的?」爵問出了一個很有哲理的……廢問題。
誰能告訴我,我該怎麼跟神說明喜歡這種無形的、虛幻的感覺到底是什麼呢?而且這問題,怎麼會是問我啊!
「就……如果你要梅音當你的新娘,那應該是因為你喜歡她,想跟她在一起……大概是這樣子的吧?」
也不知道為什麼前一刻我還在抗議人權,下一刻就成了心靈導師,但我很清楚如果我不開導一下某大神,那等下我連人權也沒得抗議了。
「可是,梅音就是我要找的人,妳說的那個喜歡不喜歡的會有影響嗎?」爵歪著腦袋、看著我。
「當然有啊……」
「有什麼影響?」
「就……」我很下意識地應著,卻遲遲接不出下一句。
我覺得很怪,爵要我幫他追梅音,要讓她成為新娘,但是,爵也真的就如梅音所說的,根本搞不懂什麼叫喜歡的樣子,那不喜歡為什麼要娶她當新娘,要娶她當新娘不是應該是對她有感情的嗎?
這又不是古代只能憑父母之命、媒妁之言決定姻緣。
我的邏輯快被爵給攪混了……對我來說應該是很理所當然,對他也是很理所當然,但我們兩個的理所當然好像不太一樣?
「小豆豆,妳繞啊繞啊繞的在講什麼我聽不懂。」
我不講話,有人就直接用聽心聲的了。
「所以你喜不喜歡梅音呀?」我決定直接切重點。
「我要喜歡她嗎?」爵用一種很茫然的表情回望著我。
所以說,人跟神的差距就在這邊,他一句話就把我的重點給踩在地上,順帶吐兩口口水。
「你不喜歡她,那幹嘛要她當你的新娘?」
「因為她就是新娘了啊!」
「那,所以你應該是喜歡她呀!」
「為什麼要喜歡她才是新娘?」
「你如果不喜歡的話,那她當你的新娘就沒意義了!」
「可是她已經是新娘了呀!」
「那你就去喜歡她,不就好了嘛!」
接下來,我跟爵爭執了非常、非常久,到底誰比較鬼打牆我也搞不懂了……明明我想得很簡單,不管梅音想要幹嘛或叫我幹嘛,先確認一個大方向,也就是爵對她的想法,如果他有一咪咪可能、大概或疑似是喜歡她的念頭,或反應出現的話,我就要極力把他往那個方向導去──
──但不是鬼打牆啊!
終於,一直無限跳針的對話,在爵強迫地的橫空一劃,我的嘴巴像拉上拉鍊一樣,不受控制地緊閉後,宣告結束了。
「我幹嘛要喜歡她?」他皺了皺眉,結果還是問了這麼一句。
好……爛的問題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