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窗戶外有神
我看看我左手中打開看了一半的小說,再瞧瞧我右手邊此刻大敞的窗邊,正攤屍於陽台上的不明物體,現在是農曆八月初一,中原標準時間零時零分三十秒,鬼門剛關不過三十秒,那……
「……這三小?」基於旺盛且不怕死的好奇心,在零點一秒的遲疑之後,我伸出了食指,戳了戳那團不明物體。
彈性不錯、觸感不賴、溫度適中,就是溼了點……可,看看外頭那黑得像是打翻墨水瓶的天空,除了某些不知道從何而來的煙霧繚繞之外,大體上,我看不出有任何類似於液體的上升或下降,那這團吸水抹布怎麼出現的?
……是的,吸水抹布。
我很得意自己居然在這轉瞬之間就找到一個這麼合情合理、完美無缺的詞彙來形容它。
我伸出手指再戳。
「別亂戳!我可以告妳性騷擾喔。」
哎呀,還會說話!
難道我剛剛按到什麼發話鍵了?
不得不說,現在的科技在某些奇怪的地方總是異常發達。
這年頭,吸水抹布還有內建錄音播放系統真是……是要提供婆婆媽媽或者瑪莉亞在拖地板時,可以自問自答、快問快答、你問我答等等等的需求嗎?
想著,我手很賤地又多戳了幾下。
「欸,聽不懂國語啊!」那塊吸水抹布晃了一下。
我肯定我沒聽錯。
那腔調字正腔圓得比我還標準。
「是啊,那要不要換個語言回答我看看?」
我肯定,我也就是隨口說說而已。畢竟跟一塊抹布對話就夠白痴了,還期待它回應,實在是蠢到了極點。
但,事情就是朝這麼白痴方向的發展!
「&*@#$%*……」那塊抹布掀起一角,忽然拋出一串我有聽沒有懂的字句。
雖然聽不懂,不過我用我聰明的腦袋一想,就是在回應我剛剛的話嘛!
「怎樣,滿意了沒?」
……等等,錄音功能還會反問?
「你這麼先進啊!哪兒賣的我要推薦老媽也買一台……靠腰!」
事不過三。這是我今晚身體力行學到的第一個成語。
所以,在我第三度伸手戳向那塊抹布的時候,它,咬我了。
「皮乾肉澀,我瞧妳不過小小年紀怎麼乾虛成這樣,難吃死了。」
「你、你、你什麼東西啊還會咬人!」我趕緊收回手,望著明顯帶了一圈凹痕的食指,淚眼汪汪。
嗚,我天不怕地不怕,唯二怕的東西之一就是怕痛啊!
這吸水抹布是哪來的山寨盜版不良品!居然咬人……
「放尊重點!居然說我是什麼東西。」
雖然眼前依舊是一團抹布,但在這句話的同時,我隱約感受到一股睥睨的目光。
三小啦,抹布還會鄙視人喔!
我對於我剛剛那一瞬間產生的錯覺,忍不住搖頭暗斥自己實在想太多了。
「我也不是什麼三小,搞清楚,我可是很高高在上的!」那團抹布又回了我的話。
「你是誰啊高高在上的。」我還很順的應話,一時間,也沒注意到它怎麼會回應了我心裡的想法。
「哼、哼──聽清楚了,我可是你們的神──」
砰!一聲,我關上了窗戶。
哎,夜深了,該睡覺了才是,剛才肯定是我太愛睏了才有幻聽、幻覺、幻想……
放下手中看一半的小說,我很迅速地躺平在我的席夢思枕上,三秒入睡!
俗話說日有所思,夜有所夢,睡前的負擔會是醒來的眼袋……呃,話是這樣接的嗎?哎,隨便啦!
總之,一覺醒來神清氣爽的我邊打著不雅觀的哈欠,邊打開窗戶通風。
「妳這女人──」窗扇外,半裸美男子坐在我的陽台上,睜著銅鈴大眼瞪向我。
砰!我再度甩上了窗戶。
「唉、唉、唉──我肯定是還沒有睡醒,先來去洗個臉好了。」偏頭揉了把臉,我馬上鑽進浴室梳洗。
三兩下搞定後,我打著呵欠重新走到窗台前,眼角餘光不經意瞥到了桌上那本夾了書籤的小說,頓時了然,難怪啦難怪……我昨天就是看這本書看得太入迷,一時太入戲,所以,才會覺得在我的窗邊也有一個帥哥可以撿。
「別開玩笑了現在都什麼時代了,哈哈哈哈哈……」我邊笑著,二度打開窗戶。
那個半裸的美男子依然瞪著眼,坐在我的陽台上,只不過高挺的鼻子上,還有一點很俏皮的紅痕。
「真的假的啊?」沒管住手,我跟昨晚一樣好奇地伸出食指戳了戳,然後,毫不意外地又被啃了一口!
這次,我清楚明瞭了這絕對不是帶刺的吸水抹布,而是個半裸美男張開了他的尊口,往我細白幼嫩的食指咬下去!
「我問你真的、假的你怎麼咬人啊!」
拎阿罵咧!
還不偏不倚地咬在同一個點上!
「妳都可以甩我窗了。」半裸美男很高傲地抬高下巴,用眼白瞄著我,雖然,鼻間那點紅,把他的帥氣度大大打了個折扣。
「這麼斤斤計較!我不過就下意識反應嘛!」我回了個白眼,甩甩手。
「妳甩我兩次窗還敢說是下意識反應!還有,妳這女人講話怎麼這麼粗俗?又是三小又是拎阿罵。」半裸美男斜睨著我,一臉鄙夷。
「要你管啊!你到底是什麼鬼?沒事不穿衣服在人家窗戶外做什麼?」揉著陣陣作痛的手指,我的火氣都上來了。
「妳這無禮的女人!給我過來!」半裸美男又是一記狠瞪朝我送來,殺氣騰騰地伸指指著我,「我這麼高貴的存在,妳居然說我是什麼鬼!?」
我很無言地扁了扁嘴,「你白痴啊,我就站在窗邊你是要我過去哪邊?」
一接完話,我忍不住悲哀地想著為什麼我還會跟這莫名其妙的東西對話上……喔忘了說,還是個很莫名其妙又很廢話的東西。
我是真的覺得我瘋了。
「妳這什麼態度!都跟妳說了我不是東西,聽清楚了,我可是統御你們、支配你們的神──」半裸美男說著,俐落地伸手擋住我又要甩上的那窗扇。
「喂!妳不要每次話沒聽完就關窗好不好!」
「我聽完了啊,你是神嘛,神經病的神。」
這個早晨真夠白痴的了。
我搖搖頭,撥開他的手就要關窗,卻忽然被他一把抓住。
然後、然後,他人就撲了過來──
「啊!!!!!!!」
早上七點零三分,我發出了人生十幾年來最淒厲、最震撼的尖叫,驚天裂帛、慘絕人寰,連大樓的警報器都被我同步共鳴,嗚嗚作響……
當然這我沒聽到,純粹是假設的。
因為,我嚇昏了。
在暈眩中悠悠轉醒,我感覺整張臉蛋熱呼呼的,就好像……就好像是被人甩了好幾個巴掌一樣!
瞪大雙眼,我看著正跨坐在我身上「行兇」的傢伙,記憶很識時務地立刻回籠。
「變態!」想也沒想,我使出了排山倒海的標準pose,用力往他一推!
拎阿罵咧!
跨坐在一個純潔少女的身上,居然還一直甩人家巴掌!
我跳起來,一路退到牆邊,試圖與他拉出最大距離。
「欸──誰是變態!我是看妳昏過去了好意要叫醒妳,而且妳哪裡純潔了……」
那個被我一掌推開居然就貼上牆壁的傢伙,很卡通化地把自己從牆壁給拔下來,甩一甩、晃一晃又變回原本的樣子,手掌在光裸的六塊肌上拍了拍,抬頭給了我一記狠瞪。
「……一個在女生房間半裸還跨坐在人家身上的傢伙,不是變態是什麼啊?」雖然覺得眼前的畫面頗養眼,我還是很不爽地在心裡咒罵。
不過……等等!
為什麼他都會回答我心裡想的東西?
我很慢半拍地發現到這點。
「喲,妳終於想到這一點了喔?」
半裸美男扯了扯他腰間那團看起來很不牢固的抹布……好吧!我已經可以肯定出昨晚看到的不是幻想,那塊吸水抹布,大概就是他現在身上掛的這塊……
媽的!這又不是重點!
重點是,他走過來了啊!
「你、你、你、你不要過來喔!」隨著他的步步靠近,我慌到快找不到舌頭了。
「好啊,我不過去。」半裸美男真的就這麼停下了腳步。
我愣了半秒。
他微笑,「妳,給我過來。」
「啊──」發出了極為淒厲的慘叫,我像是被一個無形的繩索給套住,然後朝他飛過去,整個人啪地黏在他的身上。
「你、你、你……」觸感意外得很棒,可是、可是我也是有矜持的!
這樣投懷送抱算什麼啊!?
「矜持妳個頭,口水都流出來了。」頭頂傳來的聲音,一整個打擊我的尊嚴。
「你這王八蛋!到底想幹嘛?」我很努力、很努力地想把自己從他身上拔起來,但很可惜,我最多只能把腦袋從他胸膛脫離。
所以,我現在這個動作變得很像是無尾熊爬樹,而他,就是那棵尤加利樹……
「第一,我不是王八蛋,雖然我不懂你們人類怎麼老愛罵人家是蛋,明明就是種食材。」半裸美男又用那種睥睨的眼神看著我,「第二,我不是尤加利樹,妳給我聽好了,我是神,統領你們的神。」
「……好啦、好啦,那請問,能放開我或者讓我放開你了沒?」等他一講完,我皮笑肉不笑地戳戳眼前厚實的胸肌。
這傢伙讓我黏在他身上,想也知道,無非就是怕我又阻止他講話這類的無聊原因。
「什麼無聊原因!?而且我哪裡怕妳了!?」睥睨的眼神噴出火花,半裸美男手指揮揮,我原本怎麼拔都拔不開的身體瞬間直線下墜,砰地跌坐在地上。
……去你的王八蛋!
「你到底要幹嘛?」我揉著受創的屁屁,慢慢站起身,「用講的,不要一直偷聽人家想什麼好不好!」
嚴重被侵犯隱私權的感覺,讓我非常不爽。
「這問題問得很好,妳要是昨天就有這麼配合的反應,我就不用在外面吹一晚的冷風了。」
圍著抹布的半裸美男,手指勾勾,一旁的椅子就跟剛才的我一樣朝他飛去,落在他尊貴的屁屁下方。
他繼續用那一臉很高貴、驕傲的神情看著我,言行間,充斥著對我極度的不滿。
而我只有以看待一個神經病的角度去面對他,才能克制住我想或者我要脫口而出的話。天知道他是要再給我來一次「勾勾手飛過去」,我的心臟肯定休克。
「欸──妳腦袋放空我怎麼接話?快點問我啊!」看我老半天沒動靜,半裸美男居然又怒了。
……敢情我還要客串旁白兼帶劇情啊?
暗暗翻個白眼,我很配合地開口:「那請你快說,你到底要幹嘛?」
「我是來找我的新娘的。」手掌用力拍上他身上那塊遮蔽用的抹布,高傲的半裸美男斜睨著我,態度萬分認真地對我宣告。
「喔。」配合他的要求問完問題又聽完他的回答,我邊揉著屁股,邊走向一旁的隱藏櫥櫃,推開暗門後拿出了掃把。
「媽的!給我滾出我家!」我手中的掃把用力一揮!
他似乎沒有意料到我會這樣做,以致我的攻擊居然正中他那張漂亮的臉蛋,更把他從椅子上給掃下來
「欸──妳!」他當機了半秒剛要開口說話,我第二記揮擊旋即奉上。
可惜我不是專業打擊者。
而他也反應得夠快,立刻抓住了我二度攻擊向他的掃把,「妳怎麼拿掃把對付我啊!我又不是蟑螂!」
「你是蟑螂我就拿拖鞋打你了。」兇器被他握著動彈不得,我也很乾脆地改為動口:「我不管你要幹嘛了,你現在給我滾出我家,神經病一個。」
我真的是白痴!才會容忍他在我這邊肆虐這麼久!
我覺得真正神經病的不是他,而是傻傻在這邊陪他演的我。
「跟妳說了我是神不是什麼神經病,妳這女人怎麼聽不懂!」他哇哇叫著,揮舞雙手要辯解。
趁原先被他握著的掃把又能動彈,我立刻發動第三次攻擊,卻被他堪堪閃過。
「妳,給我過來。」又是熟悉的命令式發言,我一愣,下一秒,真的又勾勾手飛過去了,這次還被他雙臂環著,死死抱緊。
可惡!顧著發火都忘記了他還有這招。
「放開我!」雙手掙扎出來,我邊尖叫著死命搥他。
「欸──冷靜點好不好!好端端的妳發什麼神經?」半裸美男左右不停地閃躲著我招招往他臉搥去的拳頭,「我就不懂你們這些人類怎麼情緒說來就來?都不能冷靜點。」
他皺著眉看著懷抱中的我,「喂──跟妳講話,不要一直打人!」
「我跟神經病沒什麼好講的。」我死命掙扎,「我管你是神還是什麼阿撒不魯的五四三,總之,你現在、立刻、馬上給我滾出這裡!」
歹年冬、厚肖郎!
我對自己居然把早晨的大好時光浪費在這個傢伙身上感到悲哀,一肚子火更是往上竄燒。
「幹嘛一直要趕我走?明明是妳先邀請我來到這裡的。」半裸美男搖了搖頭,對於我的反應表示不解。
「見鬼的!我什麼時候邀請過你?」我的聲音瞬間又高了一個八度。
「就剛剛啊,妳不是把手伸向我?」
這王八蛋!哪隻眼睛看到我伸手邀請他了?
我一口氣哽在喉頭上不上下不下的,講不出半句話。
「我兩隻眼睛都看到了。」半裸美男再度回應著我的內心話,理直氣壯地把偷窺這項技藝發揮到極致。
「該死的!不要再偷窺我的內心話!」我暴怒地吼著:「總之,你來的目的跟我沒有任何關係吧,所以,你可以離開不用待在我這邊了。」
姑且先不論這傢伙說的話真實性為何,既然是來找他的新娘,應該跟我沒有甚麼關係,所以,我還是趕快把這傢伙給趕出我家比較要緊。
「那可不行!」半裸美男又搖了搖頭,一臉為難地看著氣到表情都扭曲了的我。
「為什麼?」
「因為我們已經簽下契約了,妳得幫助我找新娘。」
「屁咧!我什麼時候跟你簽約了?」這傢伙以為這是在演什麼超展開劇場啊!
我整個傻眼。
然而,更令我傻眼的是他接下來的動作──
「現在囉!」
是的,這傢伙話說著說著,很老套的就給我親下去了……
然後,我也很老套的昏了……again。
等我再次醒來,窗外已經染上薄薄暮色。
不知道為什麼我躺回了床上,被子還蓋得好好的,就連睡衣也換了……靠北!我什麼時候換睡衣的!?
被這個發現嚇得瞬間清醒,我立刻坐了起來,左右張望著。
「奇怪,那個神經病離開了嗎?」
「找我啊?」
一顆腦袋忽然從我用來區隔客廳跟臥房的屏風後探出,嚇得我整個人往後一退,腦袋重重撞上床柱,痛得我整個人扭成一團。
「你、你、你……」我已經連話都說不出來了。
「妳真的很不冷靜欸,動不動就大叫、大動作,撞笨了怎辦?」
半裸美男現在不裸了……只見他不知道從哪邊扯了塊布裹住自己,還很藝術地扭成類似希臘神祇的那種造型。
只是那塊布我怎麼看起來就那麼眼熟,就像是……
「喔,我看外面掛著一塊這個就順手扯下來了,省得妳看到我不是尖叫就是流口水,這樣我也是會很困擾的。」
……困擾你媽啦!我的高級真絲窗簾你給我拿來扭成這樣!
一口氣哽著,我當真找不到該用什麼詞彙罵眼前這傢伙好了。
「……你快點走好不好?我這邊沒有你要的東西,你要找的人我也幫不上忙!」深深呼吸,我只差沒跪地哀求了。
「哎──我說啦,我們簽約了,所以我想走也沒辦法。」他雙手一攤,整個人散發出一種欠扁的氣息。
……這王八蛋!就是他自己硬闖進來硬親人,什麼叫做我邀請他、我跟他簽約?
老實說,我覺得從他出現起,我個人的理智跟氣質就像是東去的流水追不回,雖然幾乎都想在心裡,還是髒話連篇。
「過程不重要嘛,而且,妳好像本來就沒有什麼氣質可言……」
「閉嘴。」
我把自己埋進棉被堆裡,一陣無意義地亂叫,等覺得稍微可以撿起一些破碎的理智後,這才抬起頭看向意外很聽話安靜站在一旁的他。
「算了,我認輸,你到底是誰?你又要找誰?」察覺到他又要來那一套我是神的廢話答案,我趕緊補充說明:「我是問名字,名字!」
「喔!」半裸美男點頭。
我忽然耳鳴了大約五秒鐘。
「……你剛剛說啥?」我扶著整個在晃的腦袋,瞪向他。
「抱歉,我用錯語言了。」他恍然大悟地清了清喉嚨,很莊重、很嚴肅地對我說出了他的名字……如果我聽得懂的話,我想,那應該是他的名字。
「算了,我懶得管你叫什麼,反正你就叫小明。」擺擺手,我放棄跟他多講,直接自己跳下個話題:「那你要找新娘什麼的,總得有點線索、條件吧?」
「喂──妳不要以為我不知道,小明是你們人類最常用來說故事的代稱,而且,通常遭遇都很悲慘!我明明就有名字。」不爽被亂代稱的他,又是一陣哇哇亂叫。
「等你不要說外星語,我再考慮換個稱呼。」我掏掏耳朵。
別的不說,這傢伙的嗓門真的有夠大,超吵的!
……真不知道會不會被大樓管委會投訴?
「妳不是說妳聽不懂國語?」他瞪大了眼睛。
「我隨便說說,你隨便聽聽就好,而且我聽不懂國語的話,請問我們現在是用什麼溝通?」反正他自己會偷窺我內心想什麼,我乾脆連話都懶得說了。
「怎麼不隨便得徹底點……」他忽然嘀咕了句:「吶,我的名字用你們的語言說起來太長了,妳就叫我爵好了,反正只是個稱呼,我就配合妳隨便一些。至於新娘的線索嘛……」
這塊自稱自己叫爵的抹布左手一翻,手心上,立刻出現了一道卷軸。
「先拿去看吧,我昨天在外面吹一晚冷風剛剛又等妳醒來等整天好累,明天再討論。」隨著他的話,卷軸就這樣輕飄飄地拋到我的手上。
跟著他手指揮揮,我的人就這樣浮著被移離床舖。
我愣愣地看著他取代我鑽進被窩裡,直到我跌坐在地才回神過來。
「喂!你──」
我真的沒想到,我不過就是開了個窗,莫名其妙就「邀」了個自稱是神的怪傢伙進來,被偷吃豆腐不說,現在他還搶了我的床……
……天啊,這哪招啊?
一夜無眠。
我蜷縮在沙發上,瞪著區隔的屏風,防他,也防我自己。
……沒辦法,「美食」當前,我怕被他撲倒,也有點怕我神經了去撲倒他。
而就這麼傻愣著等太陽出來照我,就算有先前兩次昏倒墊底補眠,想當然爾,我還是等出了眼下一圈淡黑。
所以,當我聽見屏風後翻身下床、伸懶腰的聲音時,當下,真有想衝上前去暴打的衝動。
「……冷靜、冷靜,妳是美麗又有氣質的好女孩,當街行兇是不對的,在自宅行兇更是大大不對,會造成房價下跌。」
「妳沒事又在叨唸什麼?早說妳沒氣質這屬性了。」懶洋洋地吐槽聲傳來,裹著我那套高級真絲窗簾的爵走出了屏風。
不知道為什麼,那本來遮蔽住他大半身材的布料,經過一夜睡眠又全積累到他的腰間……是的,活脫脫又是個半裸美男,就算我昨天看了很久,還是忍不住小心跳了一下。
雖然,他一開口就沒好話。
「你給這什麼破爛卷軸,什麼爛條件!」清醒了下腦子,我抓過扔在一旁的卷軸丟向他,「女的、活的、強壯的……你以為說相聲啊!?」
瞧瞧他開出了什麼三寶條件!
這破爛玩意我昨天花了一分鐘看完後,還深深後悔浪費了那一分鐘。
「啊──拿錯了,這我之前路過聽到的句子隨手抓來筆記的。」爵用他很高傲的眼神瞥了一眼拍上他胸膛的卷軸,拋出了很雲淡風輕的三個字。
「拿、錯、了!」該死的我整晚沒睡瞪著你這破爛卷軸,還被你搶了床舖、佔了窩,你回我一句拿錯了!
「哎──其實這也不重要,反正,它也算有說到一部分嘛!」爵懶洋洋地說道,手指很熟悉地勾了勾。
「啊、啊、啊!你、你就不能開口叫我過去嗎?」
這次他稍微懂點人權了,不是讓我人飛過去,而是連帶著底下的沙發椅一塊挪過去,可沙發椅瞬間變成爆衝小汽車,還是讓我的心跳瞬間翻了兩倍。
「那多麻煩!而且妳又不一定聽我的話。」言下之意是,他老大決定直接把人勾過來,完全不打算徵詢我意見就是了。
「我……算了。」我認清了要跟個不同物種的人爭論,是件非常傷神、傷身、傷心的事,乾脆就略過不談,直接問他:「那個,是不是我幫你找到了你的新娘,你就會離開了?」
在現在這個一臉笑咪咪就可以騙光你全家的時代,先討個保證,差不多等同於先買個保險一樣,聊勝於無。
「當然,妳以為我愛待在這兒呀?空氣又糟、環境又吵,不過東西是還不錯吃,也就這麼點值得期待了。」
爵高傲的視線又掃向我,「怎麼?妳以為我們神都不用吃飯的啊?別想什麼元寶、蠟燭,那是鬼吃的東西,聖水是西方那些毛怪嗑的。」
……你說,我幹嘛開口呢?他都直接讀心思了。
扁扁嘴,我姑且當作這是他給的保證好了。
「那,你給點實際的線索吧……沒頭沒腦的我怎麼找?你總不會說你要找的就是我吧?」
「妳?」爵把我從頭看到腳,再從腳看回頭,最後嘖嘖兩聲,沒下文。
那副居高臨下俯視我的模樣,看得我很有想要回敬他「昇龍拳」的衝動。
……去你的!什麼鄙視態度?你要我我還不要咧?
阿貓、阿狗也比你這不知道哪來的神經病好!
「喂──」
他一開口,我立刻幫他接話:「都跟妳說我是神不是神經病了,對吧?」
超沒創意,台詞就這兩三句!
我打心底鄙視他。
「總之,真的找到了我就會走了,在找到之前,妳就好好配合我給予幫助,懂嘛?」顯然也覺得我們雙方的對話又鬼打牆,爵乾脆自己把話題收尾,手指指著我,硬是要我跟著他點頭。
而我很悲劇地發現,在這個不知道打哪兒來又濫用能力的神面前,我的人權,就是個渣!
然後,我跟一個神的同居生活開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