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hapter 1 面對意外的不二法門:鎮定
他撞到人了──!
凌晨一點,人煙罕至的山道上,穆丞海呆望前方,雙手緊握方向盤,還不敢相信此刻發生的事。
時間回到幾分鐘前,穆丞海駕駛著性能極佳的銀白色跑車,在偏僻山區蜿蜒的道路上奔馳,車內正播放著知名主持人胡芹針對明天的「第十三屆銀翼金曲獎」的分析。
胡芹大膽預測,出道僅一年的雙人偶像團體MAX,將以新人之姿奪下「最佳團體獎」,並在入圍的十五個項目中,奪下至少十個以上的獎項。
其中更令人關注的是,團員之一的穆丞海是否能以個人發行的單曲「夜雪」,擠下蟬聯了三屆的實力派歌手蔣炎勛,成為今年的「最佳男演唱人」呢?
自從知道自己的實力足以與蔣炎勛角逐男演唱人起,穆丞海就一直處於醺醺然的狀態。
嘴角勾勒起迷人微笑,穆丞海帶著喜悅心情,陶醉於廣播所播放的「夜雪」中。豈料前奏還沒結束,馬路中央突然殺出一個騎腳踏車的小男孩,等穆丞海發現進而做出反應時,為時已晚。
嘰——
尖銳的煞車聲劃破寧靜的夜晚,銀白色跑車被迫驟停在山道上。
有撞到嗎?穆丞海緊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發抖。
應該沒撞到吧……剛才好像有聽到撞車的聲音……而且,前方地上也沒看到小孩和腳踏車啊!難道……是在車子底下?!
一陣涼意忽地襲上穆丞海的背,連帶頭皮跟著發麻起來。
完蛋了!完蛋了!穆丞海在心裡哀嚎。
他已經能夠想像到那個等著他的悲慘未來……
大批媒體圍繞著他逼問肇事後的心情……他在死者靈堂前下跪懺悔,還被要求付一大筆賠償金,往後的日子不只失業,更要在賠錢中度過……甚至會有謠言指出他酒駕,在各大談話節目被Call in進去的民眾罵翻天……
天啊,該死的!他發誓,他絕對沒有喝酒!
此時,穆丞海聽見廣播中傳來自己的歌聲。
失去妳的夜,飄著雪,我獨自面對漆黑,取代妳體溫的是冰冷的凜冽……
對,冰冷的凜冽!當初在錄音室錄製時,他還無法理解那種凍到骨子裡的冷是怎麼回事,一直唱不出歌曲想呈現的悲情與絕望,氣得他的製作人兼拍檔,也是MAX另一名成員的歐陽子奇差點沒把他關到冷凍庫裡去好好體會。
不過,現在他能體會了……
在心裡反覆吶喊了好幾遍,體認到再這樣呆坐下去也不是辦法,又做了好幾次深呼吸,穆丞海終於鼓起勇氣下了車。
老天爺並沒有眷顧他,一輛扭曲變形的腳踏車,有半截車身正塞在他的車盤底下,宣告他撞到人的事實,這下穆丞海不只全身發冷,還感覺到全世界似乎都棄他而去了。
顫抖著身體,穆丞海彎下腰,想看看那個小男孩是不是被捲進車底。以前看過的鬼片橋段像走馬燈一樣在他腦海裡閃過,似乎預告著他即將在車底看到挑戰心臟強度的東西。
結果,恐怖畫面還沒看到,穆丞海就先被身後一句突如其來的「喂」給嚇到,差點跌坐在地。
「你撞到我了。」稚嫩的聲音,既冷靜又殘酷,穆丞海轉過身想確認對方是誰,對方又繼續說,「我認得你,你是MAX的穆丞海,如果我把你開車撞人的事情說出去,你的演藝生涯就毀了!」
一語刺中穆丞海的痛處,讓他心虛之餘忍不住發起脾氣,指著那個身高還不到他腰際的小男孩大叫,「小鬼,你別太過分囉!是你突然出現在車道上,我才會來不及煞車,怎麼能怪我撞到你?」
「是嗎?」沒有被穆丞海的惡形惡狀嚇哭,小男孩晶圓的雙眼無所懼的回瞪著,氣勢甚至更盛於穆丞海,指控道,「是我突然出現的錯嗎?你敢說你有注意觀看四周?」
想到撞車前自己確實正在聽胡芹的分析,穆丞海一時語塞,支吾半天卻無法回嘴。
「無法反駁吧!你這個人,向來就只在意自己的事,你當然看不到別人的存在!」小男孩越說越氣,到後面幾乎是吼著說完,眼神中明顯透著怨恨,讓穆丞海一頭霧水。
「喂喂喂!等等──」穆丞海皺著眉,試圖釐清狀況,「我承認我有點自戀,偶爾太過以自己為中心,疏忽注意旁人到底怎麼了,但是……」
怎麼感覺怪怪的……
對啊!就算他活在自己的世界裡,這跟那小男孩有什麼關係?幹嘛跟他解釋起這麼多啊!
「咳咳,總之,如果你的腳踏車壞了,我就賠一臺給你。你有沒有受傷?要不要我送你去醫院?」
「不用了!」小男孩哼了聲,毫不猶豫地回絕,並且將腳踏車從跑車底下拖了出來,「我討厭醫院,我也討厭你!」說完,就牽著腳踏車往路旁坡道上的房子走去。
「嘖,這麼沒禮貌的小鬼到底是哪家的孩子啊?家長都不管的嗎?半夜還讓小孩騎車出來晃……」看著小男孩離去的背影,穆丞海細聲咕噥。
也不知道小男孩是不是聽見了,他突然停下腳步,轉過頭來看著穆丞海,似笑非笑地朝他大喊:「你會為你所做的事付出代價!」撂完話,小男孩又繼續往前走,最後消失在小路的盡頭。
有那麼一瞬間,穆丞海覺得小男孩的話像是詛咒一樣,不斷在他的耳邊迴盪,越來越大聲,甚至讓他的耳膜有點刺痛。他甩甩頭,坐回車上,發洩似地甩上車門,忍不住低咒一聲。
他還是搞不懂,怎麼會撞到呢?難道真的是他聽廣播聽得太入神?否則,在這樣筆直、兩旁路燈明亮的路段,他怎麼會沒看到那個騎腳踏車的小男孩?
他真的覺得小男孩像是憑空出現在路中央。
車內的廣播,依舊放送著胡芹對MAX的介紹。說到最後,胡芹還忍不住讚嘆道:「MAX自出道以來,真的是沒有任何負面新聞呢!」
這是當然的,穆丞海心想。他的搭檔歐陽子奇可是有著完美主義的魔鬼,無時無刻都在監督彼此的形象,不想因為任何負面消息,模糊了大家對他們音樂表現的注意。
「連狗仔最樂於挖掘的緋聞,在MAX身上也從未出現過呢!
「雖然MAX的歐陽子奇在出道時就宣布與青梅竹馬的名模夏芙蓉有婚約,讓許多歌迷心碎遺憾,卻仍無損他們的超人氣,出道一年來的專輯跟單曲,一推出就必定空降各大排行榜冠軍。」胡芹的語氣除了欣賞,也帶點惋惜。
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,如果看過歐陽子奇對歌曲的錄製有多麼吹毛求疵、力求完美,就不會意外為何他們的專輯曲曲動聽、扣人心弦了!
想到歐陽子奇的臉,穆丞海突然渾身顫抖了一下。
如果今天撞到人的消息傳了出去,鐵定會成為明天的頭條新聞,他絕對會被歐陽子奇掐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