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對，我就是Ｑ
美洲，馬修大樓――
馬修隨手刷卡進去，他的目光在秦苒跟程溫如之間徘徊，在秦苒身上稍微頓了一下。
馬修一身氣勢確實很強，程溫如一直很淡定的心現在也有些動搖。
馬修看出了程溫如的怯意，最後略微歪過頭，指著秦苒：「把她先帶出去。」
這是要單獨訊問程溫如的意思。
秦苒坐在椅子上，手上加快動作，把一局遊戲打完，才隨手把手機放到審訊桌上，隨意往椅背上一靠，抬眸看著馬修。
「等等，我們先聊。」
程溫如手抓著秦苒的手臂，「不……」
「你先帶她出去。」秦苒雙手環胸，用下巴指向程溫如的方向。
馬修瞇眼看著秦苒，這是顧西遲要保的人。
思忖了幾秒鐘之後，他才示意手下把程溫如帶出去。
「喀嚓」一聲，門被關上。
馬修坐到秦苒對面，一手拿著秦苒的資料，他隨意地看了看，就把資料隨手放到一邊，開門見山。
「妳想跟我聊顧西遲的事？只要妳交代巨鱷的事，我就放了妳。」
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連絡到顧西遲，馬修知道秦苒跟顧西遲一定很熟，還很熟悉美洲的局勢。
「不聊顧西遲，聊聊你。」秦苒隨意地笑了笑。
馬修一手放在桌子上，一手握著扶手，輪廓分外分明，眉頭一挑：「妳說。」
秦苒看了他半晌，「你是不是刮了鬍子？」
馬修：「……是。」
秦苒點點頭，那應該是馬修本人，「把監聽器關了。」
馬修瞇著眼看了她半晌，還是關了監聽器。
「四年前，你跟你的手下在非洲被地下聯盟殺手追殺，是顧西遲救了你，後續兩百名難民成功逃出。」看他關了監聽器，秦苒才往前傾身，手指撐著下巴，不緊不慢地開口：「有沒有想過是誰透漏出去的消息？」
聽到這一句，馬修握著扶手的手一緊，猛地抬頭。
秦苒手指依舊撐著下巴，指尖是冷白色，臉上的笑容看不到任何銳意跟危險氣息。
「是妳……」
馬修看著秦苒的臉，深色的眼瞳閃過顯而易見的驚色。
「我知道你在找巨鱷的消息，但他現在具體在哪裡，我跟程姊姊不知道。」秦苒直接打斷了他。
她沒說謊，也猜不到巨鱷會去哪裡，巨鱷能混到現在這個地位，肯定有自己的神祕跟厲害之處。
「至於程姊姊，這是因為她在一二九下單，被巨鱷接到了。你想抓巨鱷也不實際，除非你想公開跟他槓上，但是我勸你不要。想想看，你今天接到巨鱷的消息，是不是有些詭異？」
秦苒收起笑臉看著馬修，扶著椅子站起來。
「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嗎？」
馬修看了秦苒半晌，終於點頭。
他深深地看了秦苒一眼，打開監聽器：「開門，放她們出去。」
手下開了門，秦苒率先走出去。
程溫如被人從隔壁帶出來，連忙走到秦苒身邊，將秦苒從上往下看了一遍。
「苒苒，妳沒事吧？」
「沒事。」
秦苒心情似乎很不錯，她把手機塞到口袋裡，看了程溫如一眼，笑著說：「程姊姊，我們回去吧。」
「苒苒，妳是怎麼說服他們的？」直到坐上車子，程溫如才敢相信馬修是真的放過她們了，「他們剛剛那樣子顯然不是什麼好人。」
秦苒挑了挑眸，面不改色地開口：「抓錯人了。」
「抓錯人了？」
程溫如抬眸，她是有點不信。
但……
秦苒的表情十分真誠，程溫如也就相信了。
＊
與此同時，程雋臨時住所――
程水、程火一行人都在一樓開會，一樓的氣氛很沉重。
程雋垂著眼眸，身上一股低氣壓。郝堂主跟杜堂主一行人都在，眉頭緊緊擰著。
「馬修會抓人，肯定是查到了程小姐跟秦小姐的身分，不會善罷甘休……」
馬修找程雋這邊的漏洞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。
程火跟程木都沒坐下，垂著腦袋十分自責。
程火先開口。
「肯定是我技術不精，被馬修發現，連累了她們。」
程水也要背鍋，「是我先向秦小姐推薦了那間咖啡館。老大，我去連絡馬修，停機坪那邊……」
程雋直接站起來，一雙眸子看向門外，唇角抿著，表情越發清冷。
「不用，你們待著，我去找馬修。」
表情越冷，聲音越平淡。
他拿著車鑰匙剛要出門，在大門四五步遠的地方，他腳步一頓，抬眸看向門外。
程火跟程水等人詫異地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。
大概幾秒鐘後，程木眼前一亮：「秦小姐跟大小姐回來了！」
他話音剛落沒幾秒，大門就被人隨手推開，秦苒跟程溫如有說有笑地走進來。
秦苒一手插在口袋裡，看著一行人，挑眉：「都站在這裡幹嘛？」
「不是？」程火性急，走過來不可思議地開口：「秦小姐，妳們沒事？」
「我們能有什麼事？」秦苒伸手整了整衣袖，反問。
「妳們不是被馬修抓走了？」程水也走過來。
根據他們的線人報告，確實沒錯。
程溫如此刻也已經淡定下來，她點頭。
「是馬修的手下抓錯了，剛剛在車上，他們還向我們道歉了。」
程木、程火一行人面面相覷。
道歉？這是馬修會幹的事？
秦苒沒加入，只是站在程雋對面，看向他時不由自主地偏過理直氣壯的臉，咳了一聲才開口。
「上去聊聊？」
程雋本來在思索其他問題，因為秦苒之前的事情，他有些亂了心神，以往的運籌帷幄毫無用武之地，不過顧西遲已經跟他說過，秦苒跟程溫如不會有事了。
他還在調整心態，沒想到秦苒倒是先理不直氣不壯。
程雋挑了挑眉，不動聲色地開口：「妳上來。」
他側身讓秦苒先上樓。
秦苒一邊往書房走，一邊思索著。
她走到書房裡，程雋在後面關上書房的門。
秦苒看著他，乾脆俐落地開口：「我今天是去見巨鱷的。」
程雋一頓，面無表情地看著秦苒。
開了頭，接下來就容易了，秦苒破罐子破摔，也面無表情地說：
「實際上，上次程土跟巨鱷的事情，也是我背後在幫巨鱷，喔，你們說的馬修背後那個駭客也是我。昨天晚上查到程火阻撓了馬修，我就駭了程火。」
秦苒抬頭望著天花板，她有些說不下去了，「但我跟馬修不算熟。」
說到這裡，秦苒頓了頓，才看向程雋：「他兩年半前算是救過我一命……」
程雋現在還沒仔細整理好這件事。
秦苒也猜到程雋可能是因為程溫如說的事，還沒冷靜下來，等他冷靜下來，就能整理出事情的脈絡。
當初他在資訊那麼少的情況下，就能猜出她是幫顧西遲的人，現在資訊那麼多，他要猜到這些很容易。
不過秦苒現在還在想其他事，要怎麼敷衍他過去兩年半的事情。
她微微擰著眉，聽顧西遲的描述，兩年半前好像還挺慘的。
秦苒嘆氣。
所以說，一坦白就有很多事情解釋不清，她好不容易才能退出，根本不想再跟過去有任何牽扯。
她之前連顧西遲都沒有透漏。
然而……她沒有想到程雋閉口不談兩年半前的事情，更沒有想到她的好兄弟、生死之交的顧兄弟，早在一年前就因為一點錢，把她出賣得乾乾淨淨，還不敢跟她說。
程雋拉出一張椅子，讓秦苒先坐下，才抬起頭來看著她。
「馬修背後的駭客曾經介入駭客聯盟，揪出一個人，我雖然不了解駭客界，但……能自由出入駭客聯盟的人，妳難道是駭客聯盟會長？」
「不是。」秦苒現在理直氣壯了，她抬頭看向程雋，雙手環胸，「你們不是早就猜到了？」
她這個態度……
程雋想起來了，程火一直認定馬修背後的那個駭客是Ｑ。
其他人就算了，但是Ｑ……
程雋一直很淡定，基本上什麼事都勝券在握，秦苒無論說出什麼，大概都不能震驚到他，但現在他終於有些忍不住了。
他知道秦苒的駭客技術十分優秀，但他從來沒有把秦苒跟Ｑ聯想在一起過。主要是因為駭客聯盟的會長說過，那個Ｑ的能力跟他差不多，駭客聯盟會長在國際成名幾十年，六十五歲。
Ｑ能跟駭客聯盟會長齊名，就算是程雋對秦苒有濾鏡也不認為會是如此，Ｑ都能當會長的孫女了。
程雋低頭看了秦苒好一會兒，才忍不住搖頭，一雙又黑又深的眸子裡閃著細碎的笑意。
「妳知道駭客聯盟會長一直在找妳嗎？」
秦苒沒有回答，她只是雙手環胸，抬了抬頭，挑眉。
「你跟駭客聯盟會長認識吧？」
之前在雲城的時候，秦苒就問過錢隊身邊的技術人員，當初程雋會猜到她是個挺厲害的駭客，是因為認出了技術人員手裡的那支手機，但技術人員表示只見過駭客聯盟會長一面。
秦苒那時候就懷疑，程雋是技術人員口中的駭客聯盟會長的朋友，但找不到證據。眼下聽著程雋的話，秦苒終於確定了這個想法。
程雋就是當時駭客聯盟會長邀請的朋友。
這件事要推論起來也不算複雜，程雋跟會長都在美洲。整個美洲，論財力，還沒人能比上程雋。
「還可以吧，」程雋微微靠坐著書桌，收起臉上的震驚，深色的眼睫垂下：「我之前出資幫過他一次。」
他還想說什麼，口袋裡的手機響了一聲。
低頭一看，是一個偽裝成代碼的號碼。程雋瞇了瞇眼，沒立刻接起，還在思索秦苒跟駭客這件事。
坦白得差不多了，秦苒也覺得自己需要冷靜一下。
她站起來，伸手點了點他的手機。
「你接吧，我下去找程木他們。」
說著，秦苒就轉身離開。
還沒走兩步，手腕就被程雋抓住，程雋伸手一帶，直接把人拉過來，伸手攬上她的腰，懶洋洋地低了頭。
「妳說完了嗎？就打算這樣走掉？」
剛說完，剛停下的手機又響了起來。
「你接吧，我先下去。」
秦苒往後退了一步，她清了清嗓子，伸手指著程雋的手機，打開書房的門離開。
門被關上，程雋依舊半坐在書桌上，隨意地看了眼手機，直接滑開接起。
聲音略顯漫不經心，目光一直注視著書房門的方向。
「唐老，你找我？」
打電話給他的，正是唐老先生――駭客聯盟會長。
『你之前跟我說你一直在京城吧？』唐老先生笑了一下，他身材精瘦，聲音卻極其宏亮，『我也剛好在京城，什麼時候我們見一面？我們也兩年多沒見了。』
程雋看著收回目光，站直身，「唐老，真不巧，我正在美洲，可能要過幾天才回去，暫時沒有機會。」
手機那頭的唐老先生一笑，『那沒事，我會在京城多待一段時間，可能還會在這裡過年，肯定能等到你回來。』
「您最近不是急著找接管駭客聯盟的人？」程雋也往門外走，挑了挑眉，「這麼悠閒地出來玩？」
程雋睫毛垂下，微微思索著，駭客聯盟的人去京城，這件事他倒是想不出理由。
『這件事先不急，我找到我妹妹的後代了，他們就在京城，我現在正在等我妹妹的兒子。』
唐老先生看著包廂門外，目光如炬，就算已經刻意壓低聲音，也隱藏不了喜悅：『先打個電話給你報個喜，萬一我妹妹的後代有個天賦出眾，能接管聯盟的，那我就不用煩惱了。』
當然，唐老先生也不是真的這麼想。
他打電話給程雋，重點不是要見面，主要還是為了炫耀，因為高興，想找個朋友出來喝一杯。
妹妹的後代他基本上都看過，除了那個跟他妹妹兒子劃清界限的女兒，其他人的照片跟影片他都反覆看過了，在駭客界沒聽過他們的名字。
程雋對他們的家事並不感興趣，聞言只隨意地「嗯」了一聲。
「等我過段時間回來再聊。」程雋手放在門上，直接拉開門出去。
唐均看了看時間，他妹妹的兒子快到了，也俐落地掛斷了電話。
身旁站著手下。
他剛把黑色的手機放到桌子上，包廂大門就被打開了。
門外，陸夫人、秦漢秋跟秦管家等一行人進來。
「秦先生，這邊請。」陸夫人站在門口，讓秦漢秋先進來。
秦漢秋跟秦管家走進裡面，自從秦陵出事以後，秦漢秋也開始意識到身處於這個風暴中心，他也不能再渾渾噩噩下去，把所有事情都交給秦陵。
若當時他更有所警覺，陪秦陵一起出去，也許秦陵就不會出事。
「唐老先生。」
在來的路上，陸夫人就跟秦漢秋稍微介紹過唐均，秦漢秋微微彎腰。
他面容沉靜，最近在跟秦管家學管理制度，放下了平時瑣碎的雜務。秦漢秋學習的速度也超出了秦管家的想像。
唐均連忙站起來，他手撐著桌子，失去了之前打電話給程雋時壓抑的鎮定，只看著秦漢秋，眼眶忍不住發紅。
「好……很好……這就是你媽媽。」
唐均從上衣內袋裡拿出一張保存完好的照片，低頭看了半晌之後，才遞給秦漢秋，「她十分聰明，也……」
說到一半，唐均就有些說不下去了。
兩個人是第一次見面，但血緣關係是割捨不了的，秦漢秋還是第一次受到長輩關懷，有些不習慣。
唐均拿出了照片，他低下頭去看。
「我終於有臉去地下見我唐家祖先了，」唐均伸手拍了拍秦漢秋的肩膀，「孩子，這麼多年，辛苦你了。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國外生活？」
幾句話之間，兩人也沒有一開始那麼生疏了。
聽著唐均的話，秦漢秋抬頭看了唐均一眼：「國外？」
「就是美洲，那裡你應該會喜歡。」唐均笑了笑。
美洲秦漢秋不止聽過一次，秦修塵目前就在美洲拍戲，庫克老師是美洲的人。即便聽過，秦漢秋對美洲也不算了解，疑惑居多。
秦管家也震驚地看了唐均一眼。
他沒想到老夫人的來歷也不平凡，根本就不是老爺在網路上認識的普通網友。
「就是我生活的地方。」
兩人坐到飯桌旁。唐均頷首，十分有耐心地回答：
「放心，你在那裡一定不會有人敢欺負你。」
去美洲生活？
秦漢秋想也沒想地拒絕了，「我女兒跟兒子更喜歡國內一點。」
雖然早料到了秦漢秋不會跟他一起去美洲，唐均還是十分失望，他拿著茶杯，現在情緒平靜下來，才看向秦漢秋。
「那有機會帶著我那兩個姪孫去美洲住一段時間？」
唐均的眼眸裡帶著懇切，秦漢秋不忍心拒絕，遲疑了一下才點頭。
唐均笑了一下，高興起來。
「我怎麼沒有看到兩個姪孫？」
「小陵剛出院，等他過段時間好了，我再帶他來拜訪您。」秦漢秋神情嚴肅地回，「苒苒……她去國外了，她很忙，有很多研究要做……等她回來，我再跟她說這件事。」
主要是秦漢秋不確定秦苒願不願意見唐均，她一向很有自己的主張，秦漢秋不敢擅自替她做決定。
唐均當然知道秦苒很忙，不僅很忙，還很奇怪地查不到什麼資訊，不過唐均沒有說那麼多。
兩人聊了半個下午，這半個下午都是唐均在跟秦漢秋說秦老夫人以前的事，直到四點鐘，兩方人馬才分別。
唐均回到臨時住所，一直跟在身旁的中年男人才開口。
「會長，少爺、小姐還有您欽點的幾個人都已經到美洲了，您看是不是要開始了？」
中年男人在說駭客聯盟的事。
駭客聯盟，論正規，不像馬斯家族那樣形成了完整的家族體系，但也是制度十分森嚴的組織。
裡面的成員都是駭客界的領軍人物，想要找一個人好好接管駭客聯盟，還要必須被老部下承認，有點難度。
唐均的家人除了髮妻跟陸知行以外，都不知道他的身分。
陸知行對電腦有很強的天賦，但很可惜，他是世界級的頂尖工程師，專心開發各種程式，卻不適合聯盟會長這個位置。
所以唐均才廣撒網，從後輩中挑了一些天賦還不錯的人回來培養。
「老李，」唐均拿著坐到沙發上，沒有回答中年男人的問題，只是抬頭看了他一眼，「你說，漢秋這孩子怎麼樣？」
聞言，中年男人低頭，不好評價。
唐均看了他一眼，微微嘆息：「我知道了。」
「會長，您一開口就說您是美洲的……」
老李想了想秦管家當時的表情，略微擰眉。
唐均擺擺手，只是站起來，手揹在身後往房間走，「無妨，都是一家人，我的姪子要是真有事求我，求之不得。我過段時間見完我的姪孫再回美洲。」
他上樓之後，老李思忖一下就知道了唐均的意思，拿出手機，回了一通電話給美洲。
「會長還要見姪孫。」
美洲，接到老李電話的一行手下們面面相覷：「那培養的事情暫且放下，會長要等他的姪孫。」
「這姪孫有那麼重要嗎？」有人挑眉。
竟然把這麼重要的事情都放到一邊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