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朝學霸的路上走
──醫院。
秦苒先去病房看了陳淑蘭，而程雋沒跟著進去，獨自去找了主治醫生。
因為程雋一直都在秦苒身邊，主治醫生認識他，所以也沒有刻意隱瞞陳淑蘭的病情。至於程雋本來就是醫生，聽完他的描述，也意識到陳淑蘭的情況是真的不好。只是他是心臟外科醫生，如果陳淑蘭是身體硬體有什麼問題，他可以搞定，這種自然規律他卻不能逆轉。
他一直知道都在秦苒跑醫院，兩人甚至在醫院見過幾次面，但程雋沒有刻意調查過她，也是今天才知道陳淑蘭的病情。之前沒具體地問過，現在才從主治醫生口中得知陳淑蘭缺的那種藥，竟然是實驗室研發的藥，這種藥別說是昂貴了，一般都很少對外開放，那個記者是怎麼從境外找到這種藥的？
程雋從菸盒裡摸出一根菸咬在嘴裡，沒點燃，只慢條斯理地思索著。
外面有敲門聲響起，把從程雋思緒裡拉回來。他微微側過頭，看到秦苒站在門邊。
她手捏著衣袖，小聲開口：「我外婆醒了，要當面謝謝你。」
程雋「嗯」了一聲，把沒點燃的菸扔到垃圾桶，先跟醫生道了謝，然後拉開椅子起身。
秦苒的頭髮還沒完全乾，不過身上的衣服乾了一點，雙手還拉著幾乎長到膝蓋的大外套。
她半仰著頭，臉是有些蒼涼的白。
「冷不冷？」程雋走出門，指尖貼著她的手背，只碰到一片涼意。
秦苒吸了吸鼻子，搖頭，「不冷。」
她今天一天驚魂不定，整個人都是麻木狀態，直到剛剛才鬆懈下來，背後都是濕冷的汗。秦苒側過身，帶程雋去陳淑蘭的病房。
陳淑蘭剛醒來，狀態似乎比以往還差。
「這次是程先生救了我一命吧？」看到程雋，陳淑蘭微微掙扎著要起來。
程雋阻止了她，十分誠懇有禮貌：「舉手之勞。」
寧晴出去打電話給林麒，而寧薇倒了一杯熱水給程雋。她身上穿著粗糙的工作服，把水遞給程雋的時候顯然有些不自在，程雋卻有禮貌地接過來，還說了一聲謝謝。聲音溫潤，舉止有禮，沒有半點的距離感，寧薇身上的不自在就此消散，對面前這個長得十分好看的男人頓時好感度飆升。
「拿好。」程雋跟陳淑蘭說了幾句話，又微微側身，把杯子遞給秦苒。
秦苒靠在床邊，搖頭，「我不渴。」
「暖手。」程雋淡淡開口，聽不出情緒。
「煩。」
秦苒抬了抬下巴，又慢吞吞地接過來，雙手的溫度逐漸回升。
陳淑蘭坐在床上，若有所思地看著她：「苒苒，妳是曠課過來的吧？先回去上課，外婆現在沒事了。」
正巧，兩人剛離開，林家父子就過來了。
寧薇重新倒了一杯茶給陳淑蘭，總覺得有什麼地方很怪異，只是還沒有多想，寧晴就帶著林麒跟林錦軒進來，看到陳淑蘭，她極其激動地趴在床邊，「媽，您醒了就好！」
陳淑蘭病懨懨的，心情也不是很好，「我沒事了。」
她看著林麒跟林錦軒，有十分歉意，「麻煩你們跑這一趟了。」
林麒正了神色，「這事關您的健康，而且都是苒苒前後忙碌，我們還真的沒幫到什麼。」
看陳淑蘭似乎很疲倦的樣子，林麒兩人也沒有多打擾，只停留了幾分鐘就離開病房。
兩人離開病房時，林麒皺著眉微微思索：「ＣＮＳ是實驗用藥，應該很難拿到，她是怎麼在短時間內拿到手的？」
林錦軒搖頭，思索了一下，遲疑地開口：「聽陳奶奶說，是因為苒苒的朋友剛好有。」
這種藥之前並沒有被封鎖，只要有錢就能買。
「是嗎？那運氣可真好。」林麒愣了愣，感嘆道。
這個答案滿符合情理，他們都找不到任何破綻，而且陳淑蘭在林麒等人眼中也是典型的鄉野婦人，不會說謊，因此兩人都沒有深究。但他們哪想得到，這款實驗用藥是何晨從境外一個老大手裡搶來的，然後被程雋一路開綠燈，從境外護送到雲城……
此時，停在一中外，掛著大眾牌子的黑車上，程木看著秦苒去寢室的背影感嘆道：
「秦小姐的朋友都好窮。」
程雋微微抬眸，挑眉，打斷他：「那個記者拿的是京城第一研究院的開發藥。」
接觸的時間不長，但也不算太短，程雋知道秦苒要不是被逼急了，根本不會打這通電話給他。
他什麼原因也沒問，直接動用關係把何晨從邊境弄過來，也是剛剛才從主治醫生那裡得知何晨是帶了什麼藥回來。他仔細觀察過那個試管，認出了那是研究院的標記。
以為何晨只是一個代購主的程木：「……」
「一院的研發藥基本上都不便宜，一針都是百萬起跳。」
程雋將手抵著唇邊，輕咳了一聲，不疾不徐地開口。
他跟一院接觸過幾次，自然知道行情。程木則攤著一張臉，完全想不通，能拿到這麼貴的藥物的何晨，為什麼身上的那件裙子，肩膀上的線頭會那麼明顯？
「那她是怎麼拿到一個試管的？」程木看到秦苒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，發動車子，往校醫室的方向開。
程雋沒動，依舊靠著車門，壓著聲音說：「不知道。」
實際上，何晨一個單身年輕女性敢去前線報導新聞，還來去自如，這一點就足以證明她應該不是一個普通的記者，從秦苒認識錢隊、封樓誠都有跡可尋。唯獨何晨這個人的身分可能極其不妥，想到秦苒跟她認識，程雋不由自主地皺眉。
「聽那個記者說，她跟秦小姐是網友。」程木將車開到校醫室旁後停下，「秦小姐之前在網路上幫過她，我認為秦小姐的電腦技術還可以，應該是在這方面幫過她，所以才會趕來雲城。」
有理有據，令人信服，至少程木自己是相信了，因為他絕對想不到，他今天一天就見到了一二九俱樂部的兩個元老級人物，這兩個人更是其中的核心人物。
程雋抬眸看了程木一眼，頓了頓，沒說什麼。
陸照影一直在校醫室值班，中途打電話給程木問過情況，知道了大概的情況。此時沒病人，他就拿電腦出來看資料，見到兩人回來，不由得抬頭，十分興奮：「雋爺，你知道我在看什麼嗎？」
程雋幫自己倒了一杯水，靠在桌邊，低著眉眼，慢悠悠地喝著，沒理會他。
陸照影大感無趣，不過還是摸摸鼻子：「一二九開始招募新會員了，估計這次是要招一個。」
程雋正在想秦苒的那件事，本來對陸照影的話不感興趣，但聽到最後一句，他的手頓了頓，眼眸半瞇著：「招新？」
「是啊，不知道這次是哪個人會被找進去。」陸照影把電腦轉過來給程雋看，「就是這個人，估計京城的那些人會搶瘋了。」
一二九的網頁頁面是非常沉冷的黑色。一二九每年都會招新，收的也只是最普通的會員，只能摸到一二九偵探所的門檻，可即使是這樣，京城那些人也都搶瘋了。
「肯定是我的女神！」程木忍不住出聲，「她也會參加這次選拔，肯定能被一二九選中！」
陸照影認真地想了想，他摸著下巴朝程木看去：「她的話，很有可能。」
「一定是她！」程木想到這裡，神色忍不住激動起來，「一二九的人都太神祕了，從不露面，我女神要是成為了會員，我有可能得到第一手消息，說不定我還能拿到孤狼的簽名呢！或者邀請一二九的會員參加郝隊的刑偵！」
「沒出息。」
程雋瞥了程木一眼，不鹹不淡地開口，又側身打開玻璃門，進辦公室研究他的人體模型。
另一邊，秦苒回到了寢室。她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放到床上，又拿了套乾淨的衣服去洗澡。
把衣服拿到床上的時候，她看到床邊的盆栽又多了一盆。這次是一朵紅色的小花，散發著淡淡的香氣。
秦苒的腳步頓了頓，她站在床邊，看著盆栽一會兒，伸手碰了一下花瓣，然後笑著拿起毛巾，懶洋洋地轉身去浴室洗澡。洗完澡已經過下午四點了，秦苒想了想，直接去教室上課。
她本來想回來後直接去班上，但程雋執意要她先回寢室洗澡、換衣服。
但她運氣不太好，到教室時正好是倒數第二節課，還沒下課，這節課正好是李愛蓉的英語課。
秦苒沒穿校服，裡面穿了一件Ｔ恤，外面套著格子襯衫；因為剛洗完澡，襯衫的釦子沒有扣；頭髮因為來不及梳，所以滿亂的。她站在教室門口，懶洋洋地舉手，低著聲音：「報告。」
李愛蓉在九班上課總是很敷衍，九班的人也聽到昏昏欲睡，此時都因為這道尾音略微上揚，彷彿帶著尖鉤一般的聲音驚醒，朝門邊看過去。
「秦苒回來了。」
有人驚喜地開口，頓時小聲議論著，全班都在騷動，聲音直接蓋過了李愛蓉講解的聲音。
李愛蓉「啪」地一下把書扔到講臺。她本來就對秦苒極其不耐煩，因為她班上的優等生秦語因為秦苒直接休學了。李愛蓉把這件事算在秦苒身上，現在耳邊聽到吵嚷的聲音，她如同被點燃火星的爆竹：「秦苒！又是妳，妳給我在外面站好，不許進來！」
秦苒的腳步一頓。
她走的時候來不及跟高洋打招呼，等何晨來了，她才打電話給高洋。不過面對李愛蓉，她也沒說什麼，腳步一轉，手插進口袋裡，也不打算進來，眉眼間依舊很酷。
「老師，」九班的最後一排，喬聲懶洋洋地舉起手，「秦苒同學有請過假，她又沒犯什麼記律上的錯誤，讓她站在外面不太好吧？」
他一開口，平時跟著他混的小弟們都出聲了。秦苒在九班人氣可不是普通的高。
「是啊，老師，秦苒又沒犯錯，就讓她進來吧，今天外面風很大。」
九班關係戶多，老師不要的、不喜歡的學生都往這邊塞，除了徐搖光，沒什麼好學生。
李愛蓉教這個班的時候十分不情願，平時累積的不滿太多，現在學生們還都不聽她的話，因此諷刺地開口：「怎麼，你們也要陪她一起站在外面？反正你們聽不聽都一樣。」
話音剛落，「嘰」一聲——
喬聲直接拉開椅子，直接往前門方向走。他沒帶英語課本也沒帶考卷，只拿著手機。
他一帶頭，後排幾個早就對李愛蓉有所不滿的學生也站了起來，全都往門外走，離開的都是坐在後面很愛混的一群人。
李愛蓉的眼神帶著譏誚，「爛泥巴扶不上牆，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，今天出去的人，整年高三都不要來聽我的課！」
本來其他同學還覺得沒什麼，直到聽到這句話。
林思然看了李愛蓉一眼，放下手中的講義站起來，「報告老師，我也想出去！」說完，直接從正門走出去。
「報告——」
一聲又一聲報告。
今天外面一直都是陰天，秦苒本來懶洋洋地趴在走廊的陽臺上，身影消瘦，看起來賞心悅目，沒把這件事當一回事。此時還是半趴著，看著人一個接著一個走出來。
她不由得伸手遮了遮眼，半晌後嘆息一聲……這些人瘋了吧？
如果只是秦苒跟喬聲幾個人，可能還沒什麼，但是一大半的人都湧到了走廊上，這件事就不是能輕易解決的了。
李愛蓉看九班不順眼，此刻也火大了，「好，你們班多團結、多厲害啊！你們這群學生，我也教不起，我看也不用我來教！」
她扔下書，直接去樓下辦公室找高洋上來。
高洋來得很快，他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，沉聲開口：「李老師，有話好好說，別跟這群學生生氣。這些學生都高三了，這樣會耽誤到他們以後的考試跟前程。而且，秦苒同學是外婆病危，下午也有跟我說過，這件事錯不在她。」
李愛蓉是有野心的，她打從心裡看不起九班的大部分學生，也不聽高洋的解釋：「前程，你們班能有多好的前程？」她的目光落在秦苒身上，哧笑一聲：「高老師，你也不看看你們班現在是什麼情況，還前程。」
「李老師，不要衝動。」
李愛蓉是一中英語教學品質最好的老師，聽她這麼說，其他兩個來看熱鬧的老師也勸她。李愛蓉聽不進去，直接打電話叫教導主任過來。
她不想繼續帶九班，實際上，徐校長之前要她收下秦苒時，她就頗有怨言，之後看著高洋收下了，她才想起自己也負責教高洋他們班的英語。
教導主任來得很快。
李愛蓉是學校的重點老師，這時候要換班，教導主任也有些猶豫，因為一中的英語老師少，尤其是帶高三的英語老師基本上都要有資歷。
高三一共有十九個班，有十個老師能帶高三。教導主任先問了一位戴黑框眼鏡的李老師。
秦苒在學校的名氣遠遠超過徐搖光，這位李老師聽過，而李愛蓉的教學本領大家有目共睹。連李愛蓉都帶不了的班級，他不覺得自己能辦到，他是選不上優秀教師，但也不想在年末評比的時候拿倒數第一。
「高老師，抱歉，我現在也有帶兩個班。」李老師十分抱歉地看向高洋。
高洋又找了好幾個英語老師，最後只有一位陳老師答應了。
這位陳老師比李愛蓉還年輕，才二十八歲。其他老師看了一眼陳老師，臉上沒表現出來，但心裡都在笑。陳老師說到底還是太年輕了。
李愛蓉丟下了九班的包袱，感覺一身輕，只是想起秦苒最後的那個表情時，內心又有點不安，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一些什麼，但很快，她又否定了這個想法。
她當時將秦苒的檔案看得很仔細，休學了一年，以前的知識不知道能記得多少，更別說一年之前，她的成績也極差。
──九班。
秦苒一直沉默著沒有說話，喬聲本來想開幾句玩笑，但是見到秦苒繃著表情，他撓撓頭，不敢先開口，就這樣走回自己的座位上。
下一節課是自習課，全班的人都埋著頭，下意識地都翻開一本書來寫，沒有任何一個人說話。
秦苒往日不是塞著耳機睡覺，就是拿著一本原文書翻看，但今天自習課都過了一半，林思然都沒有聽到聲音，不由得往秦苒那邊看，「苒苒，妳……」
秦苒偏過頭，對上林思然的目光時瞇了瞇好看的杏眼，懶洋洋地笑著，一如既往的吊兒郎當：「我在讀書。」
林思然：「……？」
秦苒往後面靠，繼續拿筆在考卷上比劃，又挑著眉眼，頭也沒抬地說了一句：「好好學習。」
林思然看著她沉默了一下，然後伸手按了按她的肩膀，「妳……妳加油。」然後轉回去繼續寫作業，只是時不時地就轉頭去看秦苒，欲言又止。
後面很快就傳來一張紙條，喬聲問林思然秦苒怎麼了。
林思然看著這張紙條半晌，拿起筆，面無表情地在上面寫了一句話。紙條傳回喬聲的手上，已經是兩分鐘之後了。
「哥們兒，我們剛剛太帥了！」後排的幾個人在自吹自擂，「李愛蓉，我早就想踩了！」
一班基本上是全校前一百名的學生，獨立於其他班級之外，多多少少有些優越感，連帶著帶一班的李愛蓉很排斥自己帶的其他班級，動不動就是「我們一班如何如何」，九班對她早就有怨言了，現在要把她換掉，所有人皆大歡喜！
喬聲放下筆，長腿往走道上挪了挪，打開紙條來看。
林思然在上面寫了簡短的兩句話——☆『她說她要讀書，她想考第一。』☆
「沒事吧？」喬聲的同桌偏過頭來。
喬聲搖搖頭，怎麼可能沒事，被李愛蓉刺激慘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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