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那、那是什麼?」
聽到調度員驚呼,所有人凝眉看向星港入口處。只見一艘暗紅色的星艦緩緩在星空中顯現出它的身形,它是如此悄無聲息,只有抵達了你的眼前,你才會注意到它。就算是共和國最先進的星艦隱匿技術,也做不到這麼完美的隱形效果。而等紅色星艦徹底顯形後,人們才注意到它側翼鐫刻的紋章。那是破開荊棘的一柄銀槍,是諾蘭軍校的標誌。
前排中央軍校的學生們不由得往前走了幾步,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。就在此時,星港入口再次出現空間亂流,又一艘星艦跳躍至此,出現在諾蘭軍校的星艦附近。
那是一艘通體純黑的星艦,暗沉得幾乎反射不出一絲光芒,它猶如埋伏在星空中的野獸,不知不覺伸出自己的獠牙捕獲敵人。
「天啊,你們看!」離星港最近的文斯底學生們驚呼起來。
「那個紋章!」
只見在漆黑星艦的艦橋處,原本刻著屬於軍部的紋章已經被一顆亮麗的十字星芒所替代。十字鋒銳修長,好像可以衝破紋章的束縛直直刺入眼底,星芒閃耀璀璨,無人可遮擋其鋒芒。
在場的人,沒有人不對這紋章感到熟悉。而在兩百年前,這更是讓所有敵人聞風喪膽的紋章——「萬星」家徽,象徵著北辰最強大力量的徽章!
北辰軍校竟然在事隔兩百年後重新換上了「萬星」的紋章,這意味著什麼?人們不由得交頭接耳,而軍部的代表見狀,臉色更是黑了下來。
原本正在排隊等待下艦的諾蘭軍校的學生們,也齊齊側頭看向自己的隔壁。他們緊緊盯著黑色星艦的登陸口,等待著將要從那裡走出來的北辰代表隊。
而此時,星艦內,北辰的參賽學生們卻是一團混亂——他們的隊長,蕭奕巳突然不見蹤影!
在外面為北辰軍校的出現而驚異的時候,有奕巳卻躲在一間暗室,和遙遠星系另一端的人通話。
「西里硫斯,這可不是開玩笑!」他低吼道,「你知道現在這裡有多少軍校學生和軍部成員嗎?你要為你說的那些話負責,在戒備森嚴的軍事管轄區,他們哪裡來的膽量和機會?」
「這只是我們的猜測。記得上次我們俘獲的那個輻射變異人嗎?他的同伴拒絕用慕梵和我們交換,也因此,我們從這傢伙嘴裡套出了更多情報。」通訊器的立體投影上,西里硫斯慵懶地揮了揮手,「新人類聯盟組織的野心越來越大,抓住慕梵只是第一步。現在共和國舉行這麼盛大的比賽,在場的都是未來的精英,他們能不插一腳嗎?我大概……」
「你剛才說什麼?」有奕巳臉色陰沉,「慕梵怎麼了?」
「被新人類聯盟抓住了啊。我沒告訴你?」西里硫斯抓了抓腦袋,「好吧,我忘記了。反正你現在知道了。」
知道個鬼啊!就是連很少暴躁的有奕巳,此時都忍不住焦躁起來。西里硫斯這傢伙,一上來就爆出新人類聯盟會襲擊軍校聯賽的大消息,現在又說連慕梵都被他們抓住了。這接連的兩重衝擊,都快讓他的心臟停止了好不好!
「慕梵的事,帝國那邊知道嗎?他們沒有動作?」
「帝國?」西里硫斯冷冷一笑,「聽說他們的老皇帝最近病重,剩下的王室不是不在國內,就是尚且年幼。恰好此時,唯一正值盛年的慕梵出了意外。你覺得,這只是一個巧合?」
「……帝國要內亂了嗎?」
「這我可不知道。我唯一可以確信的,是如果慕梵近期無法回到帝國,哪怕他以後回去,可能也不是現在這個身分了。」西里硫斯說,「新人類聯盟的人能抓到慕梵,絕對不是巧合。他們既然能勾結帝國,那麼在共和國肯定也有和他們暗通消息的人。你要小心。對了,還有一件事——」
叩叩,敲門聲恰好在此時響起,有奕巳顧不得聽完,就匆匆掛斷了通訊。
「你在這裡。」
門被打開,一個高大的人影站在門口,皺眉看著他。
「大家都在等你,作為隊長,你卻一個人偷偷摸摸躲起來,不覺得自己失職嗎?」
「容泫。」
有奕巳認出對方,這個一臉不滿的少年,正是這支參賽隊伍中,他唯一不熟悉的人。而且不知為何,容泫似乎對他抱有敵意,自見面以來,態度就一直很惡劣。
「我很抱歉耽擱了時間,但我可以肯定,我並不是在無辜浪費時間。」有奕巳站起身,「作為隊長,有很多工作需要處理不是嗎?」
「但願如此。」容泫冷冷看了他一眼,「那就請隊長大人帶我們下艦吧。」
有奕巳無奈苦笑,自己到底哪裡招惹到這傢伙了?
「小奕!」
這時,其他人也找了過來。有奕巳朝他們揮了揮手:「抱歉,我去處理了一些事情,現在就出發吧。」
「北辰艦隊的這一幫人,越來越不服管教了。」
星港外,主席臺上的軍部要員皺眉看著那艘星艦。
「竟然把紋章換成那種東西,他們是故意挑釁我們嗎?」
「這些傢伙,大概也不把軍部放在眼裡吧。不過是區區軍校生,膽量未免也太大了。看,他們出來了。」
此時,就連諾蘭軍校的學生們,都已經到自己的等候區站好,北辰軍校的人員才姍姍來遲。
最先走出來的,是穿著黑色制服的守護學院學生,兩男一女的黑衣學員,身材都異常高䠷,走在前方宛如一把出鞘的利劍。而緊跟在他們身後的,則是守護學院的參賽學生,白色的校服與黑色校服形成鮮明對比,更襯托出他們的幾分溫雅。
北辰雙院的黑白校服,在星域內也是聞名遐邇。
「哇,好帥。」捂嘴歡呼的血薔薇女學生驚呼道,「那是什麼?」
等人們看到走在最後的幾人時,眼中卻不由露出疑惑。
他們雖然也穿著黑白色制服,款式卻明顯和北辰校服有些不一樣。制服袖口和領口的別致花紋,並不是北辰校徽,而是與星艦上一模一樣的十字星芒。而所有人都戴著軍帽,帽簷壓低,遮住上半張臉,只露出俐落的下顎線條。
走在最前面的白衣人,腰間還配著一柄禮刀,行走間長襬前後搖曳。而三名黑色騎士則緊緊跟在他身後,像是時刻守衛著主人的忠心侍衛。
「竟然有三名守護騎士,那傢伙就是傳聞中的蕭奕巳?」
中央軍校陣列,有人譏諷地開口:「擺出這麼明顯的陣勢,是怕別人不知道他是誰嗎?」他詢問著站在他們佇列最前方的紅髮青年。
「怎麼,你怕在陣勢上輸給他嗎,安得爾?」青年笑一笑,單手撐著下巴,右手銀色的袖襬上刻紋著暗語。
沉穩,執著,一擊必得。
這是中央軍校的校訓,也是他們一直以來獲得勝利的法則。
「不要著急,安得爾。」紅髮青年的目光,在有奕巳幾人身上一閃而過,最後落在有琰炙臉上。
「比起那個初出茅廬的小子,我們有更需要關注的人物,不是嗎?」
共和國有史以來,最年輕的乾階天才,有琰炙。紅髮青年——艾爾溫.哈默的臉上,露出一絲若有所思的笑容。他究竟是病鬼還是天才,還真是讓人拭目以待。
所有的軍校生都到齊後,軍部負責支援比賽的官員,簡明扼要地宣布了比賽紀律。
不得蓄意挑釁,不得製造無謂的傷亡,比賽期間禁止和外界聯繫。所有的規則總結來說,不過就是這三點。
「那麼,在正式的聯賽開始之前,你們還有半天的休整時間。明天上午,比賽將正式開始,所有人在今晚會得知比賽的正式內容。現在,解散!」
習慣了軍校生活的學生們,對此沒有表達任何不滿。他們的紀律,讓發言的官員很滿意,但與此同時,對於差點遲到的北辰代表,心裡卻更加不快。
他想著,這幫初出茅廬的小子,早晚會讓他們吃到苦頭的。
所有軍校的參賽生就位,進行賽前動員和宣誓,星港的實況鏡頭,將每一支學院的風采傳遞到了數億觀眾面前。
無論是在星網還是傳統媒體上,關注全星域聯賽的人數一直呈指數增長。而在有奕巳幾人出現後,討論聲更是翻了幾倍。
星網實況區的留言板上,不少人都在議論著「蕭奕巳」這個名字,他的容貌也是眾人評議的目標。
——我還以為能寫出那寫論文的必然是個老學者,看起來挺年輕的嘛。
——哪裡是年輕,這麼英俊有為的少年,全星域還能找出第二個嗎?
——喂喂,上面的你把有琰炙放到哪裡去了?
——有琰炙?他現在不也是拜倒在蕭奕巳的石榴褲下,要我說英雄難過美人關,正是這個道理……
話題似乎在向詭異的方向發展,這時又有一則留言冒了出來,卻很快被其他留言刷了下去。
——帝國王子慕梵也是北辰軍校的人吧。如果他沒失蹤,這場比賽的勝負都不用比了。
然而,發言的人很快就被禁言,慕梵的名字也變成了留言區的禁用詞語。
此時有奕巳還不知道,隨著現場實況影像傳出,一夜之間他又在共和國內多了數萬粉絲,甚至還有不少帝國的民眾外連網路,專門為了一睹他的風采。而隨著有奕巳名聲傳開,一些暗中關注著他的人又是開懷,又是擔心。
好不容易,等繁複的宣導儀式過去,各個學校的人就進入了安排好的公共休息室。這個公共休息室還聯通著各個學校的私人休息空間,而這其中的安排也是有講究的。比如,千萬不能將北辰軍校的休息區和中央軍校的休息區放在一起,否則第二天早上起來肯定會看見一片屍橫遍野——這是有前科的。當然,將血薔薇女子軍校和諾蘭男子軍校放在一起也不合適,孤男寡女還沒等比賽開始就醞釀出奸情,這樣比賽還怎麼進行下去?
比賽的主辦方為了安排住宿就耗費了不少腦細胞,更別提其他事了。總之,這次全星域軍校聯賽,有多麼興師動眾、耗資巨大,由此可見一斑。
就在整個星系都為這場比賽而調動起所有興奮的情緒時,在遙遠的卡里蘭星系,有人卻以另一種態度在期待著這場聯賽。
「這是一次機會。」坐在高座上的人說道,黑暗遮蔽了他的面容,卻沒有遮蔽他的聲音。
「所有的雞蛋都撞在同一個籃子裡,機會只有這麼一次,錯過了,下次不知道還要等多久。」
「但是,我們能夠成功嗎?」有人恭敬地問,「我們不能為了一次行動,而讓漫長的大業露出破綻。」
在高座之下,站了齊齊的一排人,他們都穿著黑袍,袍子上繡著互相糾纏的基因序列。
「只有抓住機遇的人才會成功。」高座之上的人看了屬下一眼,「放心,前方自會有同伴為我們創造機遇。而且,我們還有他。」
想起「他」,臺下每個人臉上都露出既自傲又畏懼的表情。
「一隻完全服從命令的鯨鯊。」高座之人笑道,「沒有比這更好的武器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