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部 甲醇事件
在冰冷的加護病房裡,除了機器的運轉聲和偶爾響起的警戒鈴聲外,幾乎沒有其他聲音。坐在護理站埋頭寫紀錄的白衣女子,搖頭晃腦地抬頭看著牆上時鐘一眼,時針正好指向六,看樣子只要再撐一個半小時就可以下班了!
看著窗外天色布上一層薄薄的霧氣,清晨空氣略為潮濕,忙完一整夜的工作後,白衣女子晃著自己的腦袋,希望能在最後一個半小時裡保持清醒。
「綠豆!妳快來!」病房另一頭傳來一陣叫喚,徹底讓靠在窗邊的她繃緊神經,通常在快要交接班的時刻,誰都不希望再發生突發事件,否則等於是無條件加班。
綠豆急忙趕去,發現另一名護士正急著量血壓,綠豆一抬頭望著病人上方的螢幕,畫面裡的心跳指數只剩下45,甚至還有往下降的機會,註明血壓指數的小方格裡,根本看不到數字!
這下糟了,在醫院裡,數字代表一切,這象徵著即將展開一場大戰!
「推急救車和電擊器!開始列印所有的心跳紀錄,準備CPR……」綠豆一鼓作氣地將雙手放在按壓位置,下起一連串指令,好讓其他兩名同事開始動作,「阿啪,趕快call醫師!小辣椒,先準備急救藥!」
三個人相當有默契地準備急救。她們在單位裡也算是箇中好手,畢竟有個無敵帶賽的「屎人啪」,誰和她上班都不會多舒服,當天能夠準時下班簡直就是奇蹟。
不一會兒,就看到身材壯碩卻略顯發福的男子出現在病房內,頂著一頭亂髮慌張地出現,手裡還捧著好幾本的急救原文書,若不是身上的白袍象徵著他的身分,看起來真像長期睡在地下鐵的落魄流浪漢。
「現在狀況如何?」雖然一臉睡眼惺忪,但是在這種狀態下還是得在最短時間內保持清醒。
阿啪開始念出一連串的生命指數,順手遞上長的像木乃伊身上布條的心跳紀錄。
醫師立刻下達急救步驟,甚至和綠豆交換急救位置,輪流按壓病人的心臟。
這時,機器登時發出刺耳聲響,醫師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螢幕,立即喊著:「電擊器!」
小辣椒立即推上電擊器,開始調整焦耳。
這時,綠豆突然感到一陣頭皮發麻,感覺耳旁有一陣冷風吹過,忍不住一身雞皮疙瘩,但是病房是密閉空間,哪來的風?
綠豆晃著頭,心裡只想著趕快急救,沒時間讓她想太多,正當她手裡拿著針劑,一抬頭……突然瞧見病人的頭頂上竄出一股不怎麼像氣流的白色物體,正在醫師的頭頂上盤旋。
「我……我太累了嗎?」綠豆的手忍不住抖了兩下,連眨好幾次眼,就發現那團白色物體不見了!
「clear!」醫師的叫聲把綠豆喚回現實。
醫師在確定其他三人都退開後,才放下電擊器,只聽「碰」一聲,病人因為電力的關係而撞擊病床,但是隨之響起的竟是醫師的慘叫聲,實在淒厲!
只見醫師渾身抖動不停,投降似地舉起雙手,五官扭曲、鼻孔放大,甚至連鮪魚肚都縮了一下。
「馬醫師!」小辣椒喊著,發現他的腰帶上有著金屬扣環,「你下次別繫皮帶,不然就離床遠一點,你電到自己了啦!」
在這種情況下,其他三人不應過於輕浮,但眼前畫面實在讓她們忍不住抿嘴竊笑。
醫師漲紅著臉,連忙收住驚天地的叫聲,咕噥著:「我記得我明明站很開啊!」
「馬醫師,病人的瞳孔放大,血壓和心跳都測不到!」阿啪在這種時刻還是能秉持專業,誰叫她是屎人王,別人排班和她上班是機率,而她上班遇到CPR的機率則是高達百分之百,誰能比她更專業。
馬醫師抬頭看看牆上的時鐘,「死亡時刻七點零三分!」
四人帶著莊嚴而凝重的神情看了病人一眼,小辣椒開始動手開除病患身上的管路,阿啪早已聯絡家屬在病房外等候,準備告知他們這不幸的消息!
馬醫師正準備離開時,被單裡突然伸出一隻乾枯蒼白、毫無血色的手臂,狠狠抓住了馬醫師的手。
那……那隻手……不是屬於已經宣告死亡時間的病患嗎?
馬醫師再度發出慘絕人寰的哀號,因為緊抓著自己的力道之大,實在一點都不像出自一名過世的病人!
其他三人被這一幕嚇傻了眼,綠豆連忙重新在病患的身上黏貼感應紙,驚慌失措地看著螢幕……心跳是一直線啊!
馬醫師像是身上著火一樣又叫又跳,使勁全力才甩開手。
「這應該是肌肉僵直的反應啦!」綠豆也覺得不可思議,但這種情況必須要有人保持鎮靜。看著其他兩個幾乎快昏厥的同事,外加已經歇斯底里的醫師,如果她不趕快說出一個讓人安心的答案,這三個人會被嚇死。
「肌肉僵直?」小辣椒納悶地問,怎麼說她也是專業的護理人員,沒聽過這種事,而且學校也沒教過人死之後會有什麼反應。
「對!這是一種生理反應,對吧?馬醫師?」綠豆連忙向馬醫師求救,希望他鎮定一點,再怎麼說,他可是在場唯一一個不是躺在病床上的男人,好歹也拿出一點男子氣概,別跟個娘兒們一樣!
雖然她打從心底就很唾棄身高一百八的馬醫師分明是個娘娘腔!
「呃……對!是這樣!」馬醫師看見綠豆的眼睛流露出凶光,她看起來比床上那隻手還可怕。
就在這時,加護病房的大門被推了開來,四個人全嚇得倒抽一口氣,馬醫師甚至又不爭氣地彈跳了一下。
原來是準備接班的護理人員們到了,原本密閉的空間裡頓時湧進不少人氣,場面才稍稍緩和一點。
綠豆一抬頭,心想交班時間到了,她必須動作快一點才行。
她顧不得方才發生的事,只想趕快讓家屬將病患帶回家,而她也想洗個澡,好好地大睡一覺。
看著小辣椒和阿啪完全不敢靠近,她只好認命地自己動手。
這時,護理長出現在單位裡,身後還跟了好幾個陌生臉孔,看起來每個都相當青澀,如果沒猜錯,應該是應屆的菜鳥。
護理長開始和大家介紹這一期的新進人員,綠豆正忙著處理病患,只能遠遠聽著,手上的工作卻不曾停止。
這時,她感覺到有一道目光正朝自己投射而來,她一抬頭,看一名眼睛水靈、長相秀氣的新進人員正詭異地盯著她……